朝阳即将升起,东方已露微光,垂暮的匈奴大军缓缓启程,离开长城,北上返回他们的故土——那片更遥远的北方草原。
那里有戈壁,风沙漫天;那里有草原,牛羊成群。无论贫瘠或丰饶,那是他们的家园。
人皆有落叶归根之情。既然事已至此,士兵们不再挣扎,只一心想着回家。回到帐篷里,饮一碗香甜的马奶酒,在温暖的篝火旁沉沉睡去。
张良目送匈奴大军渐行渐远,对身旁的王信说道:“无论如何,匈奴至少百年之内,不会再南下抢掠了。”
“王信对张大人,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由衷地说道,几乎欲俯身下拜。
张良未损一兵一卒,秦军毫发无伤,连匈奴人也无一伤亡。虽然王信认为,夺去匈奴人的生存希望比直接 他们更令人痛苦。
最高明的战争,正是不流血的战争。战争残酷,连年烽火,百姓流离。往往是白骨遍野,千里荒芜,万民涂炭,令人心碎。
即便身为军人,张良也不愿目睹遍地尸骸的景象。
东方的太阳渐渐升起,蒙恬率领大军踏尘而来,却终究来迟一步。
嬴政与蒙恬望着空荡荡的军营,难以想象此前发生的一切。王信将张良昨夜如何布局应敌,一一向嬴政与蒙恬详细禀报。
嬴政听罢,朗声笑道:“蒙将军,朕没说错吧?交给子良,大可放心。”
蒙恬亦爽朗应和:“张大人此役,可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实为兵家上策,是我当初看走了眼。”
张良闻言,也轻轻一笑。此战之后,嬴政对他的信任必会大增,往后在秦国行事将更为顺畅。
张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至于张良为何放走匈奴,嬴政并未追问。他心想,或许张良不愿杀孽过重,何况那些匈奴人已构不成威胁。
同一时刻,随着朝阳升起,匈奴士兵体内的生命种子绽放开来,蕴含的蓬勃生机返还至他们身上——此乃“生命归还”。
匈奴士兵的身体迅速恢复康健,原本佝偻的脊背渐渐挺直,仿佛阳光赐予他们新生。
士兵们惊喜地看着自身变化,高声感谢苍天。头曼望着自己的军队,明白张良并未食言。然而他们如今只剩一条路可走:返回故地,静候张良的号令。
头曼整顿队伍,下令继续前行。
“首领,我们还走什么?不如杀回去,打蒙恬一个措手不及!”有鲁莽的将领高声喊道。
“混账!”头曼脾气素来暴烈,弯弓搭箭,一箭射中那将领右肩,“你忘了我们是怎么落得这般田地的?那人能还你性命,也能再取走。你想送死便自己去,莫连累其他兄弟!”
那将领中箭落马,单膝跪地,不敢动弹。他深知头曼的性子,稍有不慎,下一箭或许就 穿他的头颅。
“属下知错,再不敢妄言。”
“知道就好。”头曼冷哼一声,勒紧马头,继续赶路。
他最后回望了一眼长城的方向——那是张良所在之处。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张良将来必会称霸这片土地。大秦并非他唯一的目标,匈奴也不会是他的终点……
“子良,你果然未负朕望啊!”嬴政与蒙恬交谈良久,终于想起张良。
原本张良并未料到嬴政会突然将话锋转向自己,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陛下言重了,这些人实是慑于您的天威,不得不退。子良不过是稍作推动罢了。”张良躬身答道。
帝王心术他略知一二,尤其嬴政的心思更是难以揣度。或许这一刻还对你笑意盈盈,下一刻寒刃已悬于颈上。
既然不能显露真实本领,以免招致嬴政猜忌,也唯有说些奉承之言了——说得直白些,便是阿谀谄媚。
虽说略显窝囊,但若几句好听话能省去诸多麻烦,张良倒也乐意为之。
嬴政听罢果然龙颜大悦。击退多年边患、平定匈奴之乱本就是大快人心之事,经张良如此一说,心中愈发畅快。
“哈哈哈,子良想要何赏赐?加官进爵,抑或金银珠玉?但说无妨,朕皆可赐你。”嬴政大手一挥,朗声笑道。
“恳请陛下赏赐财帛,容臣在咸阳城中购置宅院。”张良拱手躬身,恭敬回禀。
对于嬴政的封赏,张良其实并不在意。在他看来,受赐何物都无关紧要。
只是此番立下大功,若既不要官职也不求财宝,以嬴政多疑的性情,必会心生疑虑,以为他另有所图。
虽事实确是如此——张良主动请缨平定匈奴,本就不是为固守大秦疆土,而是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
但时机未至。纵然他日要取嬴政天下,也须待其身后。此刻绝不能暴露真实意图。
“子良啊子良,你为朕立下这般汗马功劳,却只求财帛购置宅院,岂非太过委屈?传扬出去,倒显得朕吝啬寡恩。”嬴政拂袖而言。
“回陛下,臣乃修道之人,视钱财如浮云。但求咸阳城内一隅栖身,静修玄功。得此赏赐,于愿足矣。”
张良言辞恭谨,滴水不漏。
“张兄既蒙陛下恩赏,何必推辞?此等殊荣常人求之不得。你好不易遇上,反倒再三谦拒。”蒙恬在旁插话。
对蒙恬之言,张良默不作声,只静候嬴政下文。除金银外,任何封赏都可能被视作别有用心。
张良深明此理,故缄口不言,唯恐言多必失。
“既然你不开口,朕便自作主张了。赐张良黄金万两,良田百亩,擢升郎中令,准其随时出入宫禁。”嬴政声息虽微,威仪不减。
“臣……惶恐不已。”闻听此言,张良一时愕然。
虽则匈奴确是秦朝边境大患,今由张良化解,但嬴政所赐未免过厚。金银田亩尚可,要命的是那郎中令之职——此乃九卿之一,位次丞相,统辖宫廷侍卫。
要说权力,便是可以统帅禁军。若能用此权,在宫中安插耳目,实在再好不过,如虎添翼。
只是这样一来,张良离嬴政更近了。不但不能随心所欲,还要按时到岗,行动也必受限制,再不如从前自由。
张良心里猜不透,嬴政此举,是为了赏他,还是为了……监视他。他不得而知。
“郎中令,先别急着高兴,还不快叩谢陛下?”一旁的蒙恬见张良 ,以为他是惊喜过度。
却不知这是嬴政的又一步棋。张良能力不凡,仅凭一己之力与百名精兵,便能剿灭侵扰边境十余年的匈奴,可见其能。
还有雨夜对抗黑羽刺客那回,嬴政虽身体欠佳、视线模糊,却也隐约看到张良受伤的手臂正迅速愈合。
而张良如今却以炼丹术士的身份出现。以他的勇武与智略,绝不可能仅止于此。
这样的人,若不能为嬴政所用,而成为敌人,实在可怕。
嬴政这么做,一来是做给外人看,表示自己不吝赏赐有功之人;二来也是要将张良留在身边,便于监视。
这张子良,自出现起就带着不寻常的气息,令嬴政难以看透。神秘又危险,却屡次救过自己。
他绝不是普通人。
“请陛下收回成命,臣只愿尽己本分,助陛下成仙。至于官场之事,臣实在难以胜任。”张良故作推辞道。
在弄清嬴政真实意图之前,他不敢贸然接下郎中令一职。
虽然这职位对日后行动大有帮助,但若因此引起嬴政疑心,便得不偿失。
“张大人,陛下好意,换作旁人早就感激涕零,这是多少人求不来的福分。怎么到你这就成了烫手山芋,不敢接了呢?”蒙恬说道。
蒙恬毕竟是武将,猜不透嬴政与张良各自的心思。
烫手山芋——这词用得不错。对此时的张良而言,郎中令一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请陛下收回成命。”张良仍坚持推辞。他明知会触怒嬴政,但别无选择,与其日后在宫中战战兢兢,不如现在就拒绝。
“朕意已决,张爱卿不必再说。”嬴政说完,拂袖而去,没给张良再开口的机会。
嬴政必是恼了。他送上如此大礼,在外人看来张良本该感激接受,谁知他再三推拒,实在是不给面子。
“你呀!太不懂事!”蒙恬见嬴政不悦离去,赶忙跟上,临走前回头对张良说了这么一句。
嬴政兴致勃勃地前来,本想犒劳将士、赏赐张良,却屡次遭到拒绝。张子良此举,实在令陛下颜面扫地。
蒙恬会如此想也在情理之中,换作任何人恐怕都会这样认为。一个平民百姓,竟一跃成为郎中令,地位仅次于丞相,统领皇宫禁卫军。如此浩荡皇恩,谁不感激涕零?
见嬴政与蒙恬相继离去,张良只得无奈转身。巡游结束回到咸阳后,他便要上任,必须早做打算。
蒙恬追赶嬴政而去,张良则走向另一方向,王信快步跟上。
“张大人,这般美差为何推辞?惹怒陛下,对谁都没有好处。”王信不解,张子良的行为实在令人费解。
“或许我不适合为官。”张良心绪烦乱,随意应付。
“为官岂不比平民强?”王信追问。
“呵……”张良自嘲一笑,不再理会,径直离去。
做官固然好,但这郎中令之位束缚太多,毫无自由。若要为官,就当那万万人之上的君主,受天下朝拜。
这些话,张良自然不会对王信明言。
王信见张良默然离去,心知他心情不佳,也未再跟随。
张子良晋升之速,竟超过蒙恬将军多年沙场征战之功。虽说张良之才令人钦佩,但王信不禁为蒙恬的前途忧虑起来。
此刻,飞羽正前往琅琊。
那日暴雨过后,天空放晴,大地焕发生机,不见风雨肆虐的痕迹。
飞羽化作狐形,长尾蜷绕周身。
次日阳光温暖,飞羽舒展长尾,睁开双眼。日光刺目,他缓缓起身,恢复人形。
天气晴好,心情愉悦。飞羽伸了个懒腰,继续向琅琊行进。
半日后,行至一处山崖,遭遇阻碍。
两侧山势陡峭,道路狭窄崎岖。飞羽心中暗叹琅琊之路难行,却不敢停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