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跌跌撞撞冲进偏殿,声音发抖:“娘娘!城南乱了,有人传太子中毒身亡,百姓抢粮,米铺都砸了!”
沈知微正站在案前,手里还捏着那张被撕过的求娶信残片。她抬眼,目光落在小太监脸上,没有动。
“谁在传?”
“不知道……一开始是几个妇人哭喊,后来越传越凶,说宫里已经烧了三日避疫香,太子没救了。”
沈知微放下手,转身就走。影七立刻跟上。
“备软轿,换素衣,我去一趟城南。”
影七低声问:“要不要调禁军?”
“现在调,只会让百姓更慌。”她脚步不停,“谣言怕真相,我亲自去。”
软轿从侧门出宫,一路穿街过巷。还未到市集,便听见远处喧闹声如潮水般涌来。孩童哭叫,男人吼骂,骡车翻倒的声音接连不断。
沈知微掀开帘子,下了轿。
眼前一片混乱。米袋被撕开,白米撒了一地。几个壮汉扛着麻袋往巷子里跑,身后追着一群老弱妇孺。一个中年男子站在石墩上,挥着手臂大喊:“快抢啊!明日全城都要封,再不拿就没了!宫里连太子都救不了,咱们还能活几天!”
她盯着那人,缓步靠近。
三步距离,足够启动心镜。
脑中机械音响起:“散布疫病谣言,让百姓自乱,趁机逼宫换储……只要乱上三天,京城必崩。”
沈知微收回视线,唇角压下一丝冷意。
她转身对影七说:“记下他的脸,盯住他背后的人。先不要抓。”
“那现在怎么办?”
“回宫。召医馆女医正,立刻配药。”
回到凤仪殿,她直奔内室。
“按‘风热外感’之症,配三百副清瘟散,今夜子时前必须制成。明早由凤翼卫押送,各坊义舍免费发放。”
影七应声要走。
“等等。”她又道,“再拟一道口谕:太子康健,已在东宫开讲经筵。所谓疫病纯属无稽之谈,凡造谣者,查实斩立决。”
影七点头退下。
沈知微走到案前,提笔写下几行字,盖上凤印,交给另一名女官:“送去禁军统领,九门即刻封锁,无令不得放一人出城。便衣巡查全城,聚众传谣者,当场拘押。”
她顿了顿:“再派人去礼部,让官员带着圣旨去各大寺庙道观,请高僧道士公开诵经祈福,就说皇后已请天官镇邪,疫气不侵京畿。”
命令一道道下去,殿内灯火通明。
影七回来时,已是深夜。
“药已开始熬制,第一批两个时辰后可出。口谕已传遍六部,禁军已接管城门。寺庙那边也答应了,明早辰时开始诵经。”
沈知微点头:“好。”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外面黑沉沉的,但城中各处已有火光点点——那是凤翼卫在巡逻,也是百姓不敢睡的灯。
第二日清晨,皇城角楼。
沈知微亲自带人放出百只白鸽,每只脚上系着红绸小笺,上面写着“皇后赐安,疫不入城”。
鸽群飞过坊市,孩童追着跑,拾起红绸大声念出来。消息像风一样刮过大街小巷。
同一时间,西市赈灾粥棚前,太子裴昭衍身穿朱红锦袍,端坐案后。他当众接过一碗热粥,仰头喝尽,朗声道:“孤身康泰,母后仁德,何来疫病?尔等勿信奸人蛊惑!”
围观百姓愣了片刻,随即有人跪下叩首。
“太子真在!皇后救我们了!”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到了第三日,医馆报来数据:服用清瘟散者无一发热,街头已有百姓主动归还抢来的米粮。市集重新开张,摊主一边摆货一边说:“昨儿是我错了,不该听那些话。”
沈知微坐在太极殿侧阁,面前站着几名士族代表。他们低着头,脸色发白。
“尔等忧国之心可嘉。”她开口,声音不高,“然误听讹言,险酿大祸。望今后慎言守法,共护社稷安宁。”
几人连忙称是,额头渗出汗珠。
没人知道,他们的名字早已被列成册,交到了裴砚手中。
三日后,京城恢复如常。
百姓走在街上,提起那场骚动,都说:“要不是沈后反应快,药送得及时,禁军封得严,这城早就乱了。”
有人蹲在墙角吃饭,对旁边人说:“我媳妇喝了清瘟散,昨儿还说身子轻快了不少。”
“可不是嘛!”另一人接话,“皇后这是真把咱们当人看。”
街头巷尾,渐渐传出一句话:“沈后稳民心,真是贤后。”
这话越传越广,最后连茶肆说书人都编了段子:“那一日,白鸽飞过长街,红绸落满人间。皇后不动一刀一兵,只凭一剂药、一句话,平了一场乱。”
沈知微听到这些话时,正在凤仪殿批阅江南水患的密折。
她放下笔,抬头看向窗外。
街巷安静,炊烟袅袅。一名老妇牵着孙儿走过,孩子手里举着半截红绸,笑得满脸灿烂。
影七走进来,低声说:“江南那边准备好了,太子明日可启程。”
沈知微点头。
她拿起密折,翻开第一页,指尖划过一行字:“苏州府仓粮亏空,疑与盐商勾结。”
这时,殿外传来脚步声。
一名小太监跑进来,手里捧着一封信,脸色发青:“启禀娘娘,苏州急报——当地已有三人暴毙,症状与城南谣言中的‘疫病’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