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静静地听完了唐秘书的完整叙述，纤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女儿的背。
她脑海中随着唐秘书的描述，大致勾勒出了一对气质出众、行为友善的年轻夫妻形象。
他们对待墨墨的耐心和喜爱不似作伪，尤其是那位女士及时扶住墨墨的举动，更是让她心生感激。
一时间，苏砚对这对未见其面的陌生夫妇，产生了几分兴趣。
这兴趣里，有感谢，也有几分出于本能的、对优秀同类的探究。
她抬起眼眸，看向唐秘书，语气平和地问道：“问过他们的姓名了吗？”
“这……老板，是我疏忽了！” 唐秘书猛地一怔，脸上瞬间浮现出懊恼和惭愧之色。
当时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龙雨墨和那对夫妇的互动所吸引，加上对方气场很强，她竟忘了这个基本的社交环节。
唐秘书微微低下头，为自己的失职感到不安。
苏砚见状，只是不甚在意地轻轻摆了下手，语气依旧轻松，甚至带着点宽慰的轻笑：
“算了，不用自责。当时情况有些突然，你首要任务是看好墨墨。”
她低头看了看怀中又开始玩她衣扣的女儿，语气淡然中透着一丝豁达，说道：
“就当是墨墨运气好，遇到了两位不知名的好心人吧。茫茫人海，能得此善意，也是缘分的一种。”
龙雨墨虽然听不懂妈妈和秘书姐姐对话里全部的深意，但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仰起小脸，听到妈妈提到自己，便立刻用力地点了两下头，小脸上满是“妈妈说得对”的认同感。
苏砚又想到了沙发上那块包装精致，价格不菲的巧克力。
能随手将这种价格不菲的巧克力送给一个陌生小朋友，对方的慷慨和随性，本身就说明了一些问题。
苏砚在心里初步判断，这两人大概率不属于为生计奔波的那类人。
更何况，在唐秘书的描述中，那位女士“貌美绝伦，气质无双”，男士也“仪表堂堂”，两人身上的衣物皆是价值不菲的名牌。
这些细节拼凑在一起，指向了一个可能性——这对夫妇，很可能同属于某个特定的、非富即贵的社交圈层。
这个念头一起，苏砚那属于商界精英的思维立刻活跃起来。
她即将拓展国内市场，津南市是重要的枢纽。如果对方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物，那么……
她红唇微勾，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和淡淡的期待。
她低声自语，语气带着一丝笃定的推测，说道：
“如果真是这个圈子里的人……那么，过几天那个津南的商业慈善晚会，他们或许也会出现吧。”
她不需要大张旗鼓地去寻找，只需要在那个注定会相遇的场合，带上亲眼见过他们的唐秘书作为“识别器”，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如果真能碰见他们，苏砚一定要好好表达自己谢意。
将女儿抱回沙发上后，苏砚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带着点狡黠和期待的笑容，凑到龙雨墨跟前，几乎要鼻尖碰鼻尖，笑眯眯地压低声音问道：
“墨墨，你一直把那个姐姐叫漂亮姐姐，她有多漂亮啊？”
听到母亲的问题，龙雨墨的眼神终于从那五彩斑斓的漫画世界里慢吞吞地抽离出来。
她仰起小脑袋，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开始放空，小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脑瓜子里努力调取并放映顾清辞那张惊艳绝伦的脸。
可是，她的小词库实在贫乏得可怜。憋了半天，小脸都憋得有些红了，最后也只能挥舞着小手，用尽全身力气强调道：
“就是……就是很漂亮啊！特别……特别漂亮！”
除了重复和加重语气，她实在找不到更高级的形容词了。
苏砚被她这干着急又形容不出来的小模样逗笑了，但心底那点微妙的、属于母亲的“攀比心”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醋意（听到女儿不停夸别人）却悄然冒了头。
苏砚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或许是出于纯粹的好奇，或许是想在女儿心里确认自己无可动摇的地位，她鬼使神差地问出了那个她曾问过很多次、并且每次都得到满意答案的问题：
“那……墨墨觉得，是那个漂亮姐姐漂亮，还是妈妈更漂亮呢？”
其实这个问题苏砚以前也问过龙雨墨，比如看到电视台里的女主持人，小家伙都会说好漂亮。
这时苏砚就会问：“妈妈和她谁漂亮？”
无一例外，小家伙都说“妈妈更漂亮！”。
在苏砚的教导下，龙雨墨在她面前几乎不会说谎话，哪怕面对这个问题，她之前也没说过谎话，自己的妈妈苏砚就是比那些女人漂亮！
因此，此刻问出这个问题后，苏砚潜意识里已经准备好了听到那个熟悉的、令人身心愉悦的答案。
她甚至不自觉地微微挺直了腰背，唇角已经提前开始上扬，勾勒出一抹带着小得意和了然的笑容，就等着女儿扑进她怀里，用最甜的声音给她送上期待的赞美。
然而，让苏砚没想到的是，龙雨墨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上，竟然第一次出现了纠结。
她看看妈妈温柔带笑的脸，又努力回想了一下那个漂亮姐姐令人震撼的容颜，小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眉头皱成了一个小疙瘩，竟然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小家伙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苏砚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心中顿时感到十分意外，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压下心头那丝异样，伸出手，温柔地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发顶，声音放得更加柔和，带着鼓励：
“没关系的，墨墨。乖孩子要实话实说哦！ 告诉妈妈你真实的想法，妈妈保证，绝对不会怪你的！”
“真的吗？” 龙雨墨抬起小脑袋，大眼睛里带着一丝不确定，怯生生地望着苏砚，寻求最终的保证。
“当然是真的啊！” 苏砚用力点头，笑容依旧温柔。
但此刻，她心里其实已经大致猜到了答案。女儿这罕见的犹豫，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