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立刻转身，冲出圆顶结构，他看到的不是预想中的怪物或敌人。
一个瘦小的身影，穿着用兽皮和破烂布料拼接的衣服、脸上涂抹着暗色的泥浆，正手脚并用地从萨尔瓦多方向的灌木丛里窜出来。
速度快得像只受惊的蜥蜴，它（他？她？）的目标，似乎是那个圆顶结构。
萨尔瓦多举着枪，犹豫了一下、没有开火，凯从另一侧现身，长刀横拦、封住了那身影的去路。
那身影猛地刹住，抬起头，泥浆下是一双明亮的、带着惊恐和警惕的眼睛，看起来年纪不大。
它（她）手里紧紧抓着一块看起来像是从某种机器上拆下来的、闪着微光的零件。
“放下。”凯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那身影僵住了，看看凯的刀、又看看萨尔瓦多的枪，最后目光落在刚刚出来的林渊身上。
林渊看着她手里的零件，又看了看那个闪烁的信号源。
“你拿的，是那里面的东西？”他指向圆顶结构。
那女孩（从身形和声音判断）紧紧抿着嘴，不说话，只是把零件更往怀里缩了缩。
“哈肯，”林渊对着通讯器说，“报告情况，几个目标？”
“只……只扫描到一个生命信号，就是她，刚才速度太快、差点漏掉。”哈肯的声音带着慌乱。
只有一个，不是埋伏，林渊走上前，隔着几步距离停下。
“我们不想伤害你。”他说，目光落在她紧握的零件上，“那个，对你很重要？”
女孩依旧不答，眼神在林渊和凯之间逡巡、身体微微发抖，但站得很稳，像一只准备随时弹跳逃跑的小兽。
萨尔瓦多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跟她废什么话，抢过来看看是什么玩意儿。”
女孩听到萨尔瓦多的话，身体猛地一颤，突然把零件往地上一扔、转身就想往旁边的密林里钻。
凯的刀尖瞬间点在她前方的地面上，挡住去路。
林渊弯腰捡起那个零件，是一个能量耦合器，型号古老，但保养得不错、核心还在发出微光。
他走到圆顶结构那个闪烁的控制台前，比对了一下接口。
“需要这个，它才能工作？”他回头问女孩。
女孩停住脚步，背对着他们，肩膀紧绷。
林渊将耦合器尝试性地接回控制台一个暴露的接口。
咔哒，控制台那闪烁的绿灯稳定下来，屏幕虽然碎裂，但后面传来一阵轻微的、机器启动的嗡鸣。
圆顶结构内部，几盏原本熄灭的灯闪烁了几下、竟然亮了起来，投下昏黄的光。
女孩猛地转过身，看着亮起的灯光，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你经常来这里。”林渊不是询问，是陈述。
“维护它。”
女孩看着林渊，又看看亮起的灯，犹豫了很久，终于极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萨尔瓦多问，“这破玩意儿有什么用？”
女孩张开嘴，发出几个干涩的音节，声音很轻：“光……晚上……怕……”
她指的是灯光，这片区域的夜晚、显然并不安全。
林渊将耦合器从接口上取下，灯光随之熄灭，他把耦合器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抛还给女孩。
女孩手忙脚乱地接住，抱在怀里、惊疑不定地看着林渊。
“带我们去能说话的地方。”林渊看着她，“我们需要信息，关于这里、关于其他人。”
女孩抱着耦合器，眼睛在林渊脸上停留了几秒，又看了看凯和萨尔瓦多，最后，她的目光越过他们、投向密林深处。
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示意他们跟上。
女孩像一道影子，在林间快速穿行，脚步轻捷，几乎不发出声音，她不时回头、确认林渊他们跟着。
萨尔瓦多低声抱怨着脚下盘结的树根和湿滑的苔藓。
凯沉默地跟在林渊身侧，目光始终锁定在女孩和周围的环境上，林渊的呼吸比平时稍重、额角的汗迹没入衣领。
他们离开废墟，深入一片更加茂密的丛林，空气变得闷热、带着浓重的腐叶和某种陌生花香的气味。
高大的树冠完全遮蔽了天空，只有零星的光斑投下，四周开始出现一些不自然的寂静、连昆虫的窸窣声都消失了。
女孩的速度慢了下来、变得谨慎，她带着他们绕过一个布满尖锐水晶簇的洼地，水晶泛着诡异的紫光。
又穿过一条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干涸河床。
最后，她在一面爬满发光苔藓的岩壁前停下。
苔藓发出柔和的蓝光，照亮了岩壁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被藤蔓巧妙遮掩的洞口。
女孩拨开藤蔓，示意他们进去。
萨尔瓦多探头往里看了看，黑黢黢的。
“你确定？”
女孩没说话，率先弯腰钻了进去。
林渊没有犹豫，跟上，凯紧随其后、萨尔瓦多骂了句脏话，也跟了进去。
洞口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步、豁然开朗。
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岩洞，洞顶有裂缝，透下天光、照亮了内部。
岩洞被改造成了一个简陋的居住地，靠着岩壁搭建着几个窝棚，用的材料是断裂的金属板和压平的植物纤维。
中央生着一小堆篝火，用的是某种能缓慢燃烧的蓝色苔藓，没什么烟。
几个穿着同样破烂的人围在火堆边，听到动静、全都警惕地站了起来，手里拿着磨尖的金属条或骨制武器。
他们和带路的女孩一样，瘦削，脸上带着泥污，眼神里是长期挣扎求存留下的麻木和警觉。
人数不多，大约十几个，有男有女，还有两个躲在大人身后、睁着大眼睛的孩子。
带路的女孩走到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面前、低声快速说了几句，指了指林渊他们，又拿出那个能量耦合器示意了一下。
男人的目光落在林渊身上、带着审视，他脸上有一道深刻的疤痕，从左额划到下颌。
“外来者。”他的声音沙哑，像砂纸摩擦。
“我是疤脸，铃说，你们没抢她的东西。”他看向那个女孩，叫出了她的名字。
“我们需要信息。”林渊开门见山，“关于这个地方、关于‘绿洲’、关于其他人。”
疤脸哼了一声，走到火堆旁，拿起一个用某种果壳做成的水杯、喝了一口里面浑浊的液体。
“信息？这里只有活下去，每天，从早到晚。”他指了指洞顶透光的地方。
“白天，找吃的、找能用的零件，躲开‘巡游者’，晚上，躲在这里、祈祷别被‘暗爪’闻到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