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市通往青溪县的盘山公路,像一条被墨汁浸染的丝带,在连绵起伏的青山间蜿蜒缠绕。公路最窄处仅容两车并行,一侧是刀削斧凿般的陡峭山壁,湿漉漉的岩石上布满青苔,偶尔有山泉顺着石缝渗出,在路面汇成一汪汪细碎的水洼,车轮碾过便溅起一串细碎的水花;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云雾像轻纱般在崖下缭绕,风一吹便缓缓流动,让人望之胆寒。
一支由五辆黑色SUV组成的车队,正打着双闪小心翼翼地向深山行进。车头灯刺破山间的薄雾,车轮碾过路面的碎石与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仿佛在叩响这片原生态秘境的大门——这正是《归园田居》第四季的先遣剧组车队。
车队领头的SUV里,气氛却与窗外的险峻截然不同,像揣着一颗即将揭晓答案的糖果,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固定嘉宾张捷坐在副驾驶座上,怀里紧紧抱着那把陪伴他从素人到顶流的原木色吉他,吉他琴头“知音”二字在阳光下隐约可见。他侧着头,手肘撑在车窗沿上,目光紧紧追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苍翠山景——成片的竹林在风中摇曳,稻田翻起绿色的波浪,偶尔有几只白鹭从田间飞起,姿态优雅。
“王导果然没骗我!”张捷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声音里满是雀跃,“这地方比我想象中还原生态,你看那片稻田,简直就是《青溪谣》里‘稻花香里说丰年’的实景!”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睛瞬间亮得像山间的晨星,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憧憬,“而且这里离青溪县城就几十公里,‘樵夫’老师的《青溪谣》里全是乡土气息,说不定……说不定他就隐居在这附近!要是能偶遇他,哪怕只是听他哼一句新歌,我都知足了!”说着,他低头轻轻抚摸着吉他琴弦,指尖微微用力,琴弦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像是在回应他的期待。
后座上,当红小花苏晴正蜷在柔软的座椅里,怀里捧着一本边角起皱、封面磨损的《青云问道》实体书。书脊处用透明胶带仔细粘过,书页间夹着好几张彩色书签,翻开的页面上还留着她用荧光笔标注的痕迹——“碧瑶挡剑”那段,字迹旁画着一个小小的哭脸。她一边摩挲着书页,一边抬眼望向窗外,眼中带着少女特有的憧憬,声音软软的却满是执着:“我对‘樵夫’老师没那么熟,但‘山民001’大大可是我的偶像!这本《青云问道》我看了三遍,每次看到‘碧瑶为小凡挡剑’,都哭得稀里哗啦!”她晃了晃手里的书,书页哗啦啦作响,“要是能在这村里见到他本尊,就算只是要个签名,我都能开心得睡不着觉!”
坐在苏晴身旁的老牌艺人黄垒,穿着一件宽松的卡其色外套,双手交叉搭在腿上,目光平静地望着窗外与世隔绝的景色。他眉头微蹙,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若有所思。听到张捷和苏晴的话,他先是轻轻笑了笑,声音带着岁月沉淀后的温和,随后又多了几分探究:“你们啊,还是年轻,满脑子都是追偶像的心思。”他抬手指了指窗外远处隐约可见的村落轮廓,“我倒是更在意王导提过的那位‘陆先生’——在这深山里定居十年,没有城市的便利,连快递都要走几里山路去取,是什么样的人,能心甘情愿守着这片山?这里啊,肯定藏着不一般的故事。”
他的话像一颗小石子,在车厢里激起一圈涟漪。张捷和苏晴对视一眼,都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是啊,什么样的人能舍弃繁华,在这深山里住十年?这份好奇,像藤蔓般缠绕在心头,让他们对即将抵达的云栖村,更添了几分迫切的期待。
与此同时,云栖村后山的山顶上,阳光透过茂密的香樟树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斑,像撒了一地碎金。陆砚辞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粗布褂,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腕,皮肤是常年劳作晒出的健康麦色。他手里握着一把磨得锃亮的斧头,斧刃闪着冷光,刚刚砍倒了一棵碗口粗的枯树。
只见他弯腰,双手扣住树干两端,微微发力便将树干拖到平坦的石板上。他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身体微微后仰,右手高高举起斧头,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划破山间的宁静,斧头精准地落在树干的年轮处,将其劈成两段。木屑飞溅,落在他的布褂上,他却毫不在意,重复着劈柴的动作,手臂起落间,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地上的落叶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不一会儿,地上就堆起了一堆码得整整齐齐的木柴,像一座小小的柴山。
陆砚辞直起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脊椎发出轻微的“咔哒”声。他随手拿起搭在旁边树枝上的粗布毛巾,擦了擦额角的汗珠,毛巾上沾着淡淡的草木香。他习惯性地向山下瞥了一眼,目光掠过层层叠叠的山峦,恰好看到了盘山公路上那几辆缓慢移动的黑色车辆——像几颗突兀的墨点,在翠绿的山景中格外扎眼。
他微微蹙了下眉,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疑惑。最近几个月,来云栖村的游客越来越多,有的是来拍短视频的网红,有的是想体验田园生活的城里人,大多喧闹着来,又喧闹着走。他只当这又是一批慕名而来的游客,轻轻摇了摇头,便将目光移开——对他而言,这些喧嚣都是过眼云烟,远不如山间的清风、院里的向日葵更让他安心。
陆砚辞转身拿起地上的麻绳,蹲下身将木柴仔细捆扎妥当。他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麻绳间,打了一个结实的“水手结”,确保柴捆不会在路上散开。随后,他弯腰,将柴捆稳稳地背在背上,肩带压在肩头,留下两道浅浅的痕迹。他双手扶住肩带,沿着熟悉的山间小路下山,脚步轻快而稳健,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被岁月磨平的石板上——这条路,他走了十年,闭着眼睛都能找到回家的方向。
此时,陆砚辞家的小院里,正弥漫着一种沁人心脾的宁静。院门口的几株向日葵开得正盛,金色的花盘硕大饱满,花瓣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院中的老梨树枝叶繁茂,像一把撑开的绿伞,树下的石桌上,摊着几张泛黄的稿纸,上面是用钢笔写的《麦浪》修改稿。
字迹工整流畅,墨色浓淡相宜,每一句歌词都透着田野的质朴与温暖:“风吹过麦浪,稻花香满仓,夕阳落山腰,炊烟绕房梁。孩童追蝴蝶,犬吠在院墙,此心安处是吾乡……”山间的风调皮地穿过梨树枝叶,吹进小院,掀起稿纸的一角,发出“哗啦哗啦”的轻响。隐约间,能看到歌词末尾那个用钢笔细细勾勒的署名——“樵夫”。
风渐渐大了些,稿纸被吹得来回晃动,像是在与风嬉戏。一旁路过的村狗“大黄”摇着尾巴跑进来,看到石桌上的稿纸,好奇地凑过来,用湿润的鼻子蹭了蹭纸边,又轻轻一拱,将那页写有署名的稿纸翻了过去,仿佛在帮主人守护这个秘密。它歪着脑袋看了看,又甩着尾巴跑向院门口,蹲在那里警惕地望着远处的山路。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原本湛蓝的天幕被一层厚厚的云层覆盖,远处的山峦被薄雾笼罩,像蒙了一层轻纱。山间的风也变得有些凉,吹得向日葵的花盘轻轻晃动,老梨树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低声呢喃。偶尔有几声闷雷从远处传来,隐约得像梦呓——山雨欲来了。
小院里,向日葵依旧挺立,老梨树静静伫立,石桌上的稿纸在风中轻轻翻动,一切都保持着最后的宁静。没有人知道,这支即将抵达的节目组,将会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彻底打破云栖村的宁静;更没有人知道,那个正背着柴捆、沿着山路缓缓下山的普通村民,正是张捷苦苦寻觅的“樵夫”,是苏晴心心念念的“山民001”,是即将在这片深山里,掀起一场“风暴”的传奇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