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渐渐柔和,像一层薄纱笼罩着云栖村。山间的风变得微凉,吹过村头的老槐树,叶子发出“沙沙”的轻响,与远处稻田里的蝉鸣交织在一起,透着一股慵懒的乡村气息。节目组租住的老院子里,泥土的气息混合着木头的清香,工作人员们穿梭其间,忙着架设摄像机、布置收音设备,还有人在打扫房间,偶尔传来几声工具碰撞的清脆声响。
黄垒和沈越没跟着忙碌,反而被院子角落的老灶台吸引了注意力,两人蹲在灶台前,像研究什么新奇物件似的,仔细打量着。
这灶台是典型的乡村柴火灶,外层用水泥抹面,边缘贴了一圈米白色的瓷砖,只是年代久远,瓷砖早已失去了光泽,有三四块还顺着缝隙开裂,露出里面暗灰色的水泥,像一道道苍老的皱纹。灶台面上放着一口发黑的铁锅,锅底结着厚厚的油垢,显然是闲置太久没清理。沈越伸手掀开铁锅的盖子,一股陈旧的铁锈味扑面而来,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好家伙,这锅得有年头了,比我的年纪都大吧?”
黄垒没接话,伸手按了按灶台侧面的电子打火开关——那是后来加装的老式电子打火器,按钮已经掉漆,露出里面的塑料底色。他按了几下,开关只发出“滋滋”的微弱电流声,灶膛里却一点火星都没有,连燃气的味道都闻不到。“看来不光是打火器的问题,说不定燃气管道也堵了。”黄垒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这灶台,怕是彻底‘罢工’了。”
就在这时,负责联系维修师傅的工作人员小周一路小跑过来,脸上带着明显的为难,额角还沾着几滴汗珠:“王导,不好了!刚给维修师傅打电话,他说明天临时接了个镇上的急活,要给学校修食堂灶台,实在抽不开身,得后天才能赶过来。”
正在指挥工作人员布置机器的王磊闻言,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手里的对讲机都差点没拿稳:“后天?!”他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几分焦急,“那明天嘉宾们吃什么?总不能顿顿吃泡面、啃面包吧?这要是播出去,观众还以为我们虐待嘉宾呢!节目效果还要不要了?”
他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脚步急促,嘴里还不停念叨:“本来就指望拍点嘉宾做饭、跟村民互动的真实场景,这下好了,连灶台都用不了,还怎么拍?”
黄垒见状,连忙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稳地安慰道:“老王,别急,慌也没用。咱们先找找村里的老村民,借点清理灶台的工具,比如铁钎、刷子什么的,我年轻时在乡下插队,修过类似的灶台,说不定能临时把打火器和燃气管道清理一下,先凑活用一天。”
他顿了顿,目光自然地瞥向隔壁陆砚辞的院子——透过竹篱笆的缝隙,能看到那几株向日葵依旧挺立,石桌上晾晒的纸张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实在不行,”黄垒压低声音,“不是还有那位陆先生吗?村长都说他在村里百事通,什么事都能帮衬着,咱们去问问他,说不定他有经验,能帮忙修修,或者知道哪里有备用的工具。”
王磊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些,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但也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行!那就按你说的办!小周,你去村里找村民借工具;黄老师,你和沈越先试着清理灶台;我去隔壁问问陆先生,看看能不能帮帮忙!”
一旁的张捷抱着他的原木色吉他,原本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想找机会练习一下,听到要去隔壁找陆先生,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悄悄拉了拉王磊的衣角,小声说:“王导,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正好想跟陆先生打个招呼,混个脸熟,说不定以后还能请教点问题呢!”
王磊正忙着安排其他事,没多想就点了点头:“行,那你跟我一起去,态度礼貌点,别打扰人家。”
张捷心里一阵窃喜,抱着吉他跟在王磊身后,沿着院墙边的小路往隔壁走。刚走到陆砚辞的竹篱笆门前,就看到王磊被一个突然路过的村民拦住,询问拍摄的注意事项,两人站在路边聊了起来。
张捷便停下脚步,站在篱笆门外,悄悄往里张望。院子里,陆砚辞正背对着他,站在石桌旁,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竿,轻轻拨动石桌上晾晒的纸张。那些纸张是普通的稿纸,边缘有些卷曲,上面写满了黑色的字迹,因为距离有点远,张捷看不清具体内容,只能看到字迹遒劲有力,笔画流畅自然,不像普通村民的字迹,反而透着一股文人的书卷气。
陆砚辞似乎怕纸张被风吹乱,时不时弯腰,用小石子将纸角压住,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的背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与院子里的向日葵、老梨树相映成趣,像一幅静谧的田园画。
张捷看得有些出神,心里暗暗感慨:“这位陆先生果然不一般,连字都写得这么好看,说不定真是个有学问的人。”他原本想上前打个招呼,可看着陆砚辞专注的样子,又犹豫了——毕竟是初次见面,人家还在忙自己的事,冒然打扰似乎不太礼貌。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吉他,又抬头望了望陆砚辞的背影,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抱着吉他悄悄退了回去。“还是等明天吧,”他心里想,“明天找个合适的机会,比如帮忙干活的时候,再正式拜访,既能显得自然,也不会打扰人家清净。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弹首《青溪谣》给陆先生听听,问问他有没有听过‘樵夫’老师的歌呢!”
而此刻的陆砚辞,似乎察觉到了门外的动静,拨动纸张的手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继续将那些写着《麦浪》歌词的稿纸整理好,压上石子。他并不知道,门外那个抱着吉他的年轻人,正是他曾经间接帮助过的歌手;更不知道,这个坏了的灶台,将会成为他与节目组产生交集的第一个契机,让他隐藏了十年的身份,渐渐浮出水面。
院子里的风依旧轻轻吹着,将稿纸吹得微微晃动,也将一场即将到来的“重逢”,悄悄吹进了这片宁静的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