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的石壁渗着寒气,像无数根冰针钻进骨髓。赛义德被关在最深处的囚室里,潮湿的稻草堆散发着霉味,与他身上的汗臭、血污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铁链锁着他的脚踝,每动一下都发出 “哗啦” 的声响,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荡,像是在为他的罪行倒计时。
他的波斯锦袍原本绣着金线缠枝纹,此刻却被污泥和血渍浸透,破烂的袖口耷拉着,露出胳膊上青紫的伤痕 —— 那是狱卒用藤条抽出来的,纵横交错,像一张丑陋的网。肥硕的脸上布满了细密的伤口,左边颧骨高高肿起,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那是昨夜 “审问” 时留下的印记。
“我说…… 我全说……” 赛义德的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喉咙里像是卡着沙子,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颌骨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在满是污垢的脸上冲出两道白痕。他知道,再硬撑下去,那些狱卒有的是办法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 烙铁、夹棍、灌辣椒水,光是想想就让他浑身发抖。
这个曾经在长安西市呼风唤雨的胡商,上个月还在波斯邸宴请宾客,用琉璃盏喝着西域葡萄酒,身边围着献媚的牙人。而此刻,他像一条丧家之犬,蜷缩在稻草堆里,只想保住自己的性命。
狱卒端来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照亮了赛义德恐惧的脸。他的眼球布满血丝,瞳孔因恐惧而放大,看着狱卒手里那卷空白的供词纸,嘴唇哆嗦着,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扼住他的喉咙。
“阿里木,他在醴泉坊有个香料铺,地窖里藏着至少三百块皂……” 赛义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的香料铺后墙有块松动的青石板,掀开就是地窖,皂块都藏在檀香木箱子里,上面盖着印度胡椒……”
狱卒握着狼毫笔,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在给这些胡商写下死亡判决书。墨汁滴在纸上,晕开一个个小黑点,像是溅落的血珠。
“伊布拉欣,他经常用骆驼队运皮毛,其实夹层里全是皂……” 赛义德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着,“他的骆驼鞍子是特制的,底板能拆开,皂块用油纸包着,外面裹着羊毛毡,闻不出味道…… 上次他给突厥送了八百块,光是差价就赚了两千贯……”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罪责。到最后甚至连谁喜欢克扣突厥人的差价、谁在交易时偷偷多拿了几块皂、谁把次品混在贡品里卖,都交代得一清二楚,连三年前穆萨用一块裂了缝的皂换了突厥人一把镶金弯刀的小事都没放过。
消息很快传到金吾卫,赵虎拿着赛义德的供词,手指在 “三百块皂”“八百块” 的字样上重重敲击着。他穿着亮银色的铠甲,甲片在晨光下闪着冷光,腰间的横刀鞘上镶嵌着铜制兽首,张口露齿,像是要吞噬一切。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赵虎站在队伍前面,声音洪亮如钟,震得旁边的旗杆嗡嗡作响,“根据供词,全城搜捕这些胡商,一个都不能放过!尤其是他们的地窖,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记住,动作要快,别让他们跑了或毁了证据!”
士兵们齐声应和,甲胄碰撞声连成一片,像滚滚惊雷。他们分成十队,像一张大网撒向长安城的各个角落。
醴泉坊的阿里木香料铺最先被抄。当士兵们撞开雕花木门时,阿里木正拿着小秤称安息香,看到冲进来的金吾卫,手里的秤砣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们…… 你们干什么?我是合法商人!” 阿里木后退着,撞到了身后的货架,一瓶玫瑰精油摔在地上,紫红色的液体溅了他一裤腿。
赵虎一脚踹开地窖入口的石板,一股浓郁的皂香混合着檀香扑面而来,呛得人鼻子发痒。三百多块缠枝莲皂整整齐齐地码在香料堆里,金箔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与周围的胡椒、乳香形成诡异的搭配。
阿里木被按在地上时,还在拼命挣扎,丝绸长袍的袖子被扯破,露出手腕上的玉镯:“我是冤枉的!是赛义德逼我的!他说要是不帮忙,就烧了我的铺子!”
紧接着,布政坊的伊布拉欣皮毛行也被搜查。士兵们用刀切开一捆捆看似普通的羊皮,里面果然藏着用油纸包裹的香皂,数量竟有五百多块。伊布拉欣吓得瘫倒在地,锦缎马甲敞开着,露出圆滚滚的肚皮,裤脚湿了一片,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 他竟然吓得尿了裤子。
就这样,金吾卫顺藤摸瓜,在短短三天内抄没了二十个地窖。平康坊的珠宝店地窖里,香皂藏在嵌宝石的首饰盒下面;西市的胡饼铺灶台下面,竟砌着暗格,里面码着一百多块皂;连崇业坊的妓院里,老鸨都在床板夹层藏了几十块,说是给突厥来的贵客 “添趣”。
最后清点下来,共缴获香皂五千块,还有大量的交易账册和金银珠宝,涉案金额高达两万贯。当赵虎看着清点出来的清单时,不由得咋舌:“乖乖,这么多钱,够咱们金吾卫三年的军饷了!”
他拿起一块缴获的香皂,用手指拂过上面的缠枝莲纹,花瓣的弧度圆润流畅,莲心的 “武” 字刻得极深,和宸妃香肆的贡品皂一模一样。“怪不得赛义德说‘可汗的宠妃点名要缠枝莲纹’,” 赵虎啧啧称奇,“原来突厥贵族都用这皂洗漱,真是奢侈!”
他很难想象,一块小小的香皂,竟然能让这些草原上的蛮夷如此痴迷。据说突厥可汗的宠妃每天要用三块皂,早上洗脸,中午沐浴,晚上还要用来熏衣,为此不惜用十匹好马换一块 —— 这简直比黄金还金贵。
这些供词和缴获的赃物被整理成册,用明黄色的锦缎包着,送到了李世民的御书房。李世民坐在龙椅上,手里转动着羊脂玉扳指,一页页地翻看。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划过纸面时没有一丝声响。
当看到 “可汗宠妃”“点名要缠枝莲纹” 等字眼时,他的手指在纸上停顿了一下,扳指转动的速度慢了半拍。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暗,让人看不清表情。
最后,他在册子的末尾提笔写下 “斩首示众” 四个字。狼毫笔饱蘸浓墨,笔锋凌厉,力透纸背,最后一笔拉得很长,像一道血痕。这四个字像一把利剑,宣告了这些走私胡商的末日。
但自始至终,他对供词中隐约提到的 “宸妃” 二字绝口不提,仿佛那些字眼根本不存在。甚至在赵虎汇报时特意提到 “所有香皂均为宸妃香肆样式”,他也只是淡淡地 “嗯” 了一声,转而问起西市的税收情况。
王德站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暗暗佩服。陛下这是在给武媚娘传递一个信号:“朕护着你,但你得懂规矩,不能再肆意妄为。” 这次的斩首示众,既是对走私者的惩罚,也是对武媚娘的敲打,让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三日后,长安城的刑场上人头攒动。十几个胡商被押了上来,脖子上都插着亡命牌,上面用朱笔写着他们的名字和罪行。赛义德排在最前面,他的头发被剃得乱七八糟,原本肥胖的身体瘦了一大圈,袍子套在身上像个麻袋。
围观的百姓们挤得水泄不通,有的扔烂菜叶,有的骂骂咧咧。“这些奸商!竟敢通敌!”“活该!让他们贪财!”“陛下英明!”
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手起刀落,鲜血溅了一地,染红了刑场的黄土。赛义德的人头滚落在地,眼睛还圆睁着,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而在宸妃宫内,武媚娘正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本《诗经》,目光却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树上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响,像在诉说着什么。当听到外面传来的欢呼声时,她知道,那些胡商被处决了。
她轻轻合上诗集,封面的金线在阳光下闪了闪。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容,有庆幸,有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她明白李世民的用意,这是在给她一个警告,也是在给她一个台阶下。
“看来,是该收敛一点了。” 武媚娘喃喃自语,指尖划过冰凉的窗棂。她知道,李世民虽然护着她,但如果她做得太过分,触及了皇帝的底线,就算是宠妃,也一样会被舍弃。这场走私风波,让她深刻地认识到,在这深宫里,无论做什么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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