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次日大朝会。
嬴粟虽然眼下还有些乌青,但身板挺的笔直,面色也恢复了不少。
早早的就出现在了朝班之中,与昨日那副“病入膏肓”的模样判若两人。
几位相熟的官员上前关切询问,他都摆手道:“无妨,偶感风寒,已好了。”
眼神却时不时瞟向殿外,带着显而易见的期盼。
顾念一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但嘴角微翘,显然心情不错。
嬴政自然是将下方百态尽收眼底,尤其是嬴粟那前后判若两人的精气神,以及顾念一那点小得意。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觉有些好笑。
这顾念一,倒是懂得“对症下药”。
朝会进行到一半,谢知勉出列奏报:“陛下,西域通商使刘季所遣快马已至典客署。”
“刘通使率使团已过陈仓,预计三日内可抵咸阳。使团平安,且收获颇丰,详细名录随后呈上。”
虽然只是简短几句,但“收获颇丰”四个字,在朝堂上激起了一圈涟漪。
百官神色各异,有欣喜的,有好奇的,也有暗自盘算的。
嬴粟更是听的腰板又挺直了几分,仿佛这四个字已经化为了真金白银。
嬴政微微颔首:“朕知晓了。着典客署、治粟内史衙准备迎接、清点事宜。”
“臣遵旨!”谢知勉和嬴粟同时出列应道。
嬴粟的声音,比往日洪亮了不止一分。
接下来的两天,咸阳城内关于西域使团归来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为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
商贾们翘首以盼,希望能见识或分润到西域奇货。
百姓们都好奇那些遥远国度带来的新奇玩意儿。
顾念一也按捺不住期待,拉着萧何和吕雉讨论西域可能带回来的作物种子。
以及后续丝绸之路该如何进一步拓展,如何与“大秦官造”的产品输出结合。
终于,在第三日午后,阳光正好。
咸阳城东门外。
嬴政虽未亲迎,但派出了典客署、治粟内史衙以及相关衙署的官员,组成了颇具规模的迎接队伍。
许多百姓也闻讯赶来,挤在道路两旁,伸长了脖子张望。
顾念一自然也早早来到了城门附近一处视野较好的官署楼上,凭栏远眺。
远处,尘土渐起。
先是几骑快马作为前导,打出使节旌旗。
紧接着,一支庞大的队伍缓缓出现在地平线上。
驼铃叮当,马蹄声碎,混杂着人声与牲畜的嘶鸣。
队伍越来越近,可以清楚的看到,与出发时相比,这支队伍庞大了许多。
除了原有的秦军护卫和使团成员,多了不少西域装束的随从和驮畜。
满载货物的骆驼和马匹排成长列,那些用毡布覆盖的驮筐高高隆起,引人无限遐想。
队伍最前方,一人骑在马上,身形依旧带着点熟悉的、不那么笔挺的意味。
但脸上风霜之色明显——正是刘邦。
他身边是副使程淼和军候王离。
程淼看上去有些疲惫,但精神尚可。王离那是一脸兴奋,不停的向城门方向张望。
队伍在迎接官员的引导下,缓缓穿过欢呼的人群,进入城门。
“回来了!真的回来了!”顾念一在楼上兴奋低语,眼睛亮晶晶的。
“看这阵势,收获肯定不小!不知道有没有带回来我想要的那些种子……”
【葡萄!核桃!苜蓿!石榴!胡萝卜!最好再来点西域的孜然、胡椒……】
【哎呀,想想都要流口水了!还有玉石、毛皮……不知道有没有带点西域的工匠或者技术回来?】
她的心声叽叽喳喳,充满了期待,尽数落入远处章台宫中嬴政的耳中。
听到她对那些吃食和种子的执着念叨,嬴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丫头,关心的重点总是这般……务实。
使团入城后,并未立刻解散。
首要之事是前往皇宫,向皇帝复命。
章台宫偏殿,
嬴政端坐,李斯、冯劫、嬴粟、谢知勉等重臣在列。
刘邦、程淼、王离三人风尘仆仆,入殿大礼参拜。
“臣,西域通商使刘季,奉陛下之命出使月氏,今已归返,特向陛下复命!”
刘邦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但清晰有力。
“平身。”嬴政道,“此去万里,辛苦诸位了。结果如何?”
刘邦再次躬身,开始详细禀报:“托陛下洪福,赖将士用命,臣等幸不辱命!月氏王已原则上应允我大秦在其境内设立常驻贸易点,并允许我国商队通行其境,此为正式文书与礼单。”
说着,奉上盖有月氏王印的羊皮文书和礼单。
嬴粟的眼睛死死盯住了那份礼单,仿佛要透过卷轴看到里面的具体内容。
刘邦继续道:“此行沿途,臣等亦与沿途大小部落有所接触,以货物交换,获西域玉石、上好毛皮、香料、金银器皿若干,具体数目已造册。”
他示意程淼呈上厚厚的货物清单。
“此外,”刘邦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激动。
“臣等幸得数种西域特有之作物种子,据当地人所言,皆耐旱耐瘠,或有助我大秦农事。更有西域良马十数匹,体型高大,耐力出众。”
听到“作物种子”和“良马”,不仅嬴粟,连李斯、冯劫等人都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顾念一更是差点按捺不住要追问具体是哪些种子。
嬴政接过内侍转呈的文书和清单,略一翻阅。
目光在那份长长的货物清单和作物名录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满意之色。
“诸位功不可没。”嬴政开口,定下了基调。
“详细封赏,待有司核计功劳后议定。刘季,擢升典客副使,仍兼领西域通商事宜。程淼、王离及各有功将士,皆按律叙功。”
“谢陛下隆恩!”刘邦三人再次拜倒,脸上皆有激动之色。
尤其是刘邦,这意味着他正式进入了帝国涉外事务的核心圈子。
且继续负责西域这一大有可为的领域,前途豁然开朗。
嬴政又询问了几句西域风土人情、月氏内部情况以及沿途见闻。
刘邦一一作答,言辞得体,该详细时详细,该简略时简略,显得颇为干练。
【不错不错,刘邦这家伙,出去一趟更会说话了,功劳摆得清楚,态度又恭敬。】
【看来这趟历练没白费,那些种子……我好想现在就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