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你知道些什么,能全部告诉我们吗?”
林墨的双手沉稳而有力,透过衣衫传来一丝不容置疑的温度。这短暂的禁锢,反而奇异地让老板娘濒临崩溃的情绪找到了一丝支点。她急促的呼吸稍稍平复,但那双美眸中的质疑和悲愤依旧灼灼逼人,声音尖锐如同玻璃刮过地面:
“告诉你们?告诉你们有什么用!你们会为我主持公道吗?会吗?!”她死死盯着林墨,仿佛要从他眼中找出哪怕一丝虚伪。
林墨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他转头与林初交换了一个眼神,得到后者微微颔首后,他重新看向老板娘,语气沉静却带着某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当然。我们站在这里,就是为了理清真相,伸张正义。无论对方是谁。”
这句承诺,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老板娘苦苦支撑的心防,也撬开了她紧锁的秘密。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微微晃了一下,终于将那段浸满血泪的过往,嘶哑地、断断续续地全盘托出。
她诉说着,当年如何从商贾人家一分一厘地积攒下足以安度后半生的积蓄。她满怀憧憬,只想离开这浮华又吃人的帝都,去一个小城镇,找个老实男人,过上平淡却安稳的日子。然而,命运却在她即将抽身时开了个残酷的玩笑——她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最初的恐慌过后,她很快振作起来。以她的积蓄,独自抚养一个孩子长大成人,并非难事。她甚至生出一种母性的坚韧,无论孩子的父亲是谁,她都要将孩子好好带大。
时光荏苒,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继承了她的美貌,甚至青出于蓝,性感明媚。然而,女儿心中始终有个结,便是关于那素未谋面的父亲。从母亲含糊的言辞中,她只知道自己是母亲在帝都时怀上的。于是,一个近乎愚蠢的天真念头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去帝都,寻找生父。
这不能全怪她愚蠢。她从小在母亲用积蓄营造的相对富裕和隔绝的环境下长大,未曾见识过人心险恶,更不懂大户人家内里的勾心斗角、龌龊肮脏。她怀揣着对父爱不切实际的幻想,踏入了帝都这片繁华之地。
而她美丽的面容和单纯的气质,从踏入帝都的第一天起,就被道辉那头恶狼盯上了。以道辉的德行和权势,玩弄这样一个毫无背景的绝色少女,如同碾死一只蚂蚁。她很快坠入地狱,被道辉如同奴隶般囚禁、玩弄、揉捏,日复一日的凌辱和发泄让她身心俱疲,遍体鳞伤。直到这时,她才第一次看清,帝都光艳靓丽的表皮之下,是何等黑暗污浊,险恶丛生。
她想逃,可怎么可能逃得出道辉的魔掌?最终,在道辉玩腻了之后,为了“犒劳”追随他的几个公子哥,她如同一个破败的玩偶,惨死在了那张奢华却肮脏的床榻之上。而那些围在床边的恶狼们,面对一具尚且温热的尸体,没有半分惊慌,只有事后的餍足与冷漠。小人物而已,死了便死了。想借此给道辉添麻烦?先去问问他那护短到极致的爷爷,道通天吧!
当乳娘发觉女儿久无音讯,最终确认失踪后,她如同疯了一般,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和积蓄,苦苦搜寻。
几经周折,她才拖着几乎被掏空的身躯回到帝都,凭借着早年在大户人家做乳娘时积攒下的、那点几乎快要耗尽的情分,终于触碰到了那个让她瞬间心如死灰,随即又燃起焚天复仇之火的隐秘真相。
而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此刻被轩辕黯死死押在地上的男人,就是她通过那点脆弱关系找到的“合作者”。
他早已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连死都不怕。但他唯一的执念,是想要在这世上留下一点自己的血脉,延续那微不足道的香火。
于是,一场交易达成了——她怀上他的孩子,为他暗中延续后代;而他,则用自己这条早已不在乎的性命,助她完成这血海深仇的复仇。
这间不起眼的酒铺,原来不仅是遮掩,更是血泪与复仇的交易场。
听完乳娘声泪俱下的控诉,轩辕黯沉默地松开了钳制男子的手。三人胸中怒火翻涌,几乎要破膛而出。
这道辉,死得好!死得活该!
但只死他一个,远远不够!那些参与凌辱、冷眼旁观的公子哥,每一个都是帮凶!
“哥,”林初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杀意,“我有点不理智了,我想杀人。”
林墨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冰冷如铁:“反正是几个人渣杂碎,杀!我帮你兜底。我相信,师傅也会认可我们的做法。”
谁还没点背景倚仗?若非实力尚有差距,他们连那护短包庇的道通天都想一并宰了!
林墨将情绪稍稍平复的乳娘拉到那男子身旁,语气不容置疑:“你们两个,立刻离开帝都,走得越远越好。这件事,从此交由我们处理。找个地方,生下孩子,好好生活。”
三人回到居住的大院,将事情原委毫无保留地告知了古剑庐。这位平日里洒脱不羁的剑圣,脸上也罕见地笼罩了一层寒霜与怒意。
“所以,”古剑庐目光扫过三人,“你们想清楚了?一旦道老儿发现是你们放走了凶手,乃至后续插手,他必定会拿你们试问,这后果……”
“想清楚了!”林墨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凛冽的寒意,“而且,我们不仅要担下,还要把剩下那几个与道辉同流合污的畜生,一个个揪出来,杀了!”
“好!”古剑庐眼中精光爆射,一股磅礴的剑意冲天而起,搅动风云,“既然占着理,何须畏首畏尾!你们跟在我后面,我们这就去道老儿府上,当面把话摊开说!”
正当古剑庐准备带着三人出门时,慕容宸慢悠悠地从廊柱后转出,神情慵懒却坚定:“算我一个。”
林初有些意外:“你都听见了?但这本不关你的事,没必要把你牵扯进来。”
慕容宸无所谓地摆摆手,嘴角勾起一抹傲然的弧度:“既然同属一国使队,自当有难同当。况且,你们三个,算是像样的对手,有资格让我把你们当朋友对待。”
就这样,一位气势如虹的中年剑圣,带着四位风姿卓绝、义愤填膺的年轻天才,毫不掩饰地直闯道通天的府邸。
接下来的发展,瞬间震动了整个帝都。
先是道通天那蕴含着惊怒与磅礴力量的怒吼声如同惊雷般炸响,紧接着,府邸深处便传来了惊天动地的战斗波动!剑气纵横,能量激荡,恐怖的威压让方圆数里的人都感到心悸!
当各方势力,包括闻讯赶来的六仙子及其背后护道者,以及皇室高手纷纷抵达现场时,只见半空之中,道通天略显狼狈,胸前衣袍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剑痕正泂泂流淌着鲜血。
古剑庐对着下方的林墨四人大手一挥:“还等什么?去做你们该做的事!这里,有我!”
得到首肯,林墨四人眼神交汇,杀意凛然。他们如同四道离弦之箭,分别射向那几个曾与道辉厮混的公子哥家族府邸。没有任何废话,没有任何迟疑,找到目标,手起刀落,以最直接、最凌厉的手段,将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送上了西天!
然而,他们这般快意恩仇、当众杀戮的行径,在帝都规则看来,与先前道通天的护短霸道并无本质区别。很快,昇王全力出面干预。强大的皇室力量迅速控制住局面,将林墨、林初、轩辕黯、慕容宸四人当场擒拿羁押。同时,昇王也不得不耗费巨大心力,强行制止了古剑庐与道通天这两位封王强者之间。
看守森严的禁室之内,昇王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首先扫过轩辕黯:“轩辕国使队,好啊,真是好得很!刚来我盛秦帝都,就搞出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你以为这里是你轩辕国吗?可以由着你这皇子的性子胡来?你竟然还带头支持这等无法无天之举!”
轩辕黯尽管身陷囹圄,依旧保持着皇族风度,他恭敬却又不卑不亢地行礼回应:“尊敬的昇王陛下,我们并非有意挑衅帝国律法。实在是道辉及其党羽所作所为,人神共愤,我等身为修者,见此人间惨剧,无法袖手旁观。此等恶徒,留在世上,只会污染帝都清风,玷污盛秦声誉。”
昇王眼神微动。其实,关于道辉等人的那些龌龊勾当,他并非全然不知,只是碍于道通天的势力和影响,加之觉得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命运的小事,便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为道辉自己能处理干净。万万没想到,积压的怨气会以如此激烈、如此不可控的方式爆发出来,甚至直接引动了封王层面的对抗,让事态彻底失控。
他心中亦有一丝悔意,若早知如此,当初稍加约束,或许便能避免今日之祸。但他是盛秦的王,绝不可能在臣子、在外人面前表露这种情绪。如今,他只能硬着头皮,在这错综复杂的局面中,寻找一个既能维护帝国威严、又能平衡各方势力、至少能让表面过得去的平衡答案。而如何处理这四位年轻人,成了他最棘手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