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寒风很冷,吹得旗子哗哗响。一个传令弟子站在议事厅门口,喘着气,肩膀上落了雪。他说话有点抖:“黑脊岭那边出事了,有火光,像是在集结。不止一处,至少五处冒烟,晚上能看得很清楚。”
云绮月立刻站起来,动作很快。她眼神一扫,屋里的人全都安静了。刚才还在吵架的南岭剑宗长老也闭嘴了,所有人都看着她。
她没多问,转身走到后面的木架前,拿下一张地图。这地图用兽皮包着,外面有一道青色的灵纹封印,只有统帅才能打开。
叶凌轩走过来接过地图,手指一点,封印散开。他在桌上铺开地图,指着黑脊岭外一条废弃的小路说:“如果敌人已经开始动了,我们就得尽快行动。这条路没人走很久了,但很隐蔽,适合夜里偷偷过去。他们选这条路,肯定有目的。”
柳萱儿也来了,披风都没脱,眉头皱着。她说:“各派的人还没走远,有的才刚出门。现在叫他们回来还来得及。”
“传令。”云绮月声音不大,但很清楚,“所有人马上回来开会,一刻钟内到齐。迟到的记过一次,扣三成补给。”
不到一会儿,南岭剑宗、紫霄仙门、赤焰谷、天工阁的人都回来了。他们脸上还有怒气,也有点不安。刚才的事被打断,有人袖子上还沾着符纸碎屑。但现在出了敌情,大家都不敢再争。
云绮月站在地图前,背挺得很直。早上的一缕光照在她肩甲上,闪着冷光。她说:“我们之前还在争论是打还是守。现在情况变了,敌人先动了。但我们不能乱。一乱就容易中计。”
她停了一下,看着每一个人的脸。“我建议先稳住防线,再派人去查清楚敌人到底想干什么。同意的举手。”
南岭剑宗的人张了张嘴,最后没说话。旁边有人说:“现在出击太危险。情报不够,地形也不熟,万一被埋伏就完了。”
紫霄仙门的长老摸了摸胡子,点头说:“我支持。南边的大阵必须先修好,不然一旦破了,后面全都没了遮挡。百姓、粮仓、灵脉都要遭殃。”
赤焰谷的人翻出一本旧笔记,纸都发黄了。他快速写了几个字,抬头说:“我们可以马上开工。材料按昨天说的比例分,雷纹石够用,但要分配均匀,不然阵眼撑不住。”
天工阁的人跟着说:“图纸今晚就能画完,明天一早动工。要是加人轮班干,五天能完成主体。”
云绮月看向散修联盟那边。一个缺耳朵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声音沙哑:“我们出一个人进侦察队,但条件不变——名字要记,死后也要有人祭。”
“我说话算数。”云绮月看着他,眼神坚定,“所有参战的人,活着有人护,死了有人祭。你们的名字我会亲自写进英名录,每年清明都有香火。”
屋里安静了几秒。然后玄音门的女修轻声说:“我可以帮忙侦察,做情报分析。我们手里还有三块坏掉的窥灵镜,虽然坏了,但还能感应到一些气息。”
南岭剑宗代表终于开口,语气复杂:“我可以出两个精锐,听你指挥。但我要知道每一步的情况,不能瞒我。”
“可以。”云绮月回答得很干脆,“任务全程公开,有变化立刻通知。指挥权归我,信息共享。每天早上和晚上各报一次进度,所有人都能看到战报。”
会议很快就结束了。大家达成一致:先修防御,再派小队探路,不冒进,也不干等。
云绮月走出议事厅时,天已经亮了。营地里开始忙起来。弟子们搬石头、运符纸,工匠围着阵眼量尺寸,空气中有灵墨和金属的味道。
她叫来叶凌轩:“你去南线工地,负责工程组,盯着雷纹石的位置,不能出错。”
叶凌轩应了一声。他肩上的伤还没好,动作慢了些,但他没推辞,整理了下衣服就走了。
“我去东境看看情况。”她说完就走,脚步很稳。
南线工地已经开始干活。几个赤焰谷的工匠正在凿地基,汗水从脸上滑下来,在地上结成了小冰珠。旁边堆着刚运来的雷纹石,每块都有几百斤重,表面泛着淡淡的蓝光。
一个年轻弟子把一块石头放上去,歪了半寸。云绮月走过去,用手扶正:“差一点点,整个阵法都会漏灵。”
那弟子脸红了,低头小声说:“对不起……我以为……”
“这不是练手,是保命。”她打断他,语气严厉但不刻薄,“前线塌了,后面的人都得死。你父母要是知道你在这种时候偷懒,会不会后悔送你来学道?”
周围的人都停下来看,没人说话。
她看了一圈,继续说:“从今天起,每两小时换一次班。谁做完这项任务,记一次功,受伤的功劳加倍。功劳簿由我亲笔写,上报各派备案。”
有人抬起头,犹豫地问:“真的会记吗?以前也说过这种话,后来就没信儿了。”
“这次不一样。”她看着那人,“名单我会亲自核对。谁做了什么,我都看得见。不信的人现在可以走。但我希望你们记住,你们为什么来这里。”
那人没再说话,手上的活却快了起来。
傍晚,柳萱儿拿着一叠纸来找她。这是各派交上来的侦察队人选名单,纸不一样,有的用红字标,有的用灵墨写。
云绮月一张张看。紫霄仙门推的是个男弟子,做事稳,三年前在北漠截过敌军密信;天工阁选了个小姑娘,才二十岁,但参加过三次阵地战,修过关键机关;散修那边报了一个叫陈九的人。
她皱眉:“这个人以前擅自行动过,差点惹出大事。”
柳萱儿点头:“我知道。但他那次是因为传讯符坏了,被困了三天才逃出来。后来查清了,不是故意违令。而且……”她压低声音,“散修那边说了,如果不让他参加,他们就不配合后面的行动。”
云绮月沉默了一会儿,手指轻轻敲桌子。烛光照着她的脸。过了很久,她提笔在纸上写:“列入候补。正选三人,他排第四。谁临时退出,他就顶上。你当联络员,确保他随时收到命令。”
柳萱儿接过名单:“我盯着他。”
夜里,营地灯火通明。南线阵地上,一道道符文刻进地面,灵光一闪一闪,像大地在呼吸。东境那边也有敲打声,进度不慢。
云绮月把所有参战弟子召集到空地上。她手里拿着一块寒心晶,晶石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你们都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她声音不高,但传得很远,“为了拿到它,我们死了两个人。一个断后被围,拼到最后;一个中毒倒在路上,死前还在往回爬。他们没有名字,也没人收尸,直到我回去找。”
下面没人说话,只有风吹过。
“我们现在做的事,不是为了打赢一场仗。”她的声音很平静,却让人心里震动,“是为了以后不再有人白白死去。每一块砖,每一道符,都是活路。你们建的不是墙,是别人活下去的机会。”
没人说话。但有人挺直了背,有人握紧了工具,有人悄悄擦掉了眼角的霜。
她最后说:“明天早上公布侦察队名单。七天之内,南线大阵必须完工。所有人,明白了吗?”
“明白!”声音整齐有力,吹得旗子猎猎作响。
她转身离开。柳萱儿追上来:“名单我已经整理好了,放在你帐子里。”
云绮月点头,走进帐篷。桌上摆着几张纸,最上面是侦察队初选名单。她拿起笔,准备写下最终决定。
外面传来脚步声,不急不慢。叶凌轩掀帘进来,衣服上有灰,脸上有汗,手里捧着一块裂开的雷纹石。
“南线进度不错。”他说,“照这个速度,五天能完工。”
她抬头看他:“辛苦了。”
他摇头:“还有事。刚才有个工匠发现,雷纹石的纹路和图纸对不上。少了一条引灵线。本来应该在左边第三个槽位连到聚灵枢,但现在所有的石头都没有预留接口。”
云绮月放下笔,脸色一下子变得严肃:“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在刚才。他们不敢动,等你去看。”
她站起来,披上外衣:“带我去。”
两人踩着雪往前走,脚下发出咯吱声。远处南线阵地上灯火连片,像星星落在地上。更远的北方,黑脊岭的方向,仍有暗红的火光一闪一闪,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