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中文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枪声在山谷中炸响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陈峰从巨石后挺身而出的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丝毫犹豫。左肩和大腿的剧痛还在持续,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如潮水般涌来,但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第一发子弹冲出枪膛,精准地钻进冲在最前面那个鬼子曹长的眉心——那人正端着百式冲锋枪,脸上的狂热表情永远定格。

“砰!”

几乎是同时,伊万从另一侧开火,托卡列夫手枪的子弹击中第二个鬼子的咽喉。两人形成的交叉火力短暂地压制了山坡下的敌人,鬼子们下意识地卧倒寻找掩护。

“走!”陈峰嘶吼着,不是对伊万,而是对着西边枪声传来的方向——赵山河他们还在那边。

伊万没有动。这个苏联人死死盯着陈峰,用英语急促地说:“一起走!我的任务是带你回去!”

“带情报回去!”陈峰换掉最后一发子弹,枪口转向一个试图匍匐靠近的鬼子,“告诉你的上级,佐藤要炸的东西在地下!可能是矿洞,也可能是军事设施!快去!”

子弹击碎岩石,溅起的碎石划破了那个鬼子的脸。惨叫声中,更多的子弹朝陈峰所在的位置倾泻而来。

伊万咬了咬牙,最后看了陈峰一眼,那眼神里有敬意,有无奈,还有某种沉重的决心。然后他猛地转身,像一头雪豹般窜进身后的密林,白色的伪装服在树林间几个闪动就消失了踪迹。

陈峰松了口气。至少,情报有机会送出去了。

现在,该处理自己的事了。

他背靠巨石滑坐下来,大口喘着气。左腿的绷带已经完全被血浸透,每一下呼吸都牵扯着肩部的伤口。怀表从口袋里滑出,表盖弹开,林晚秋那张温婉的学生照在晨光中泛着微光。

对不起啊,晚秋。陈峰用手指摩挲着照片,心里默默地说。这次真的回不去了。

枪声越来越近。赵山河他们的抵抗正在减弱——弹药快打光了。陈峰能听出来,那些熟悉的汉阳造的射击声间隔越来越长,而鬼子的机枪还在疯狂咆哮。

他深吸一口气,用还能动的右手从腰间解下一颗手榴弹——这是老烟枪出发前塞给他的,说是“最后一颗光荣弹”。拧开底盖,拉环在食指上冰凉。

但陈峰没有立刻拉响。他还有事情要做。

从贴身的内袋里,他掏出那个油纸包着的笔记本和半截铅笔——林晚秋给的,让他在遇到苏联人时用。现在用不上了,但可以用来记录更重要的事。

他翻开本子,第一页是林晚秋娟秀的字迹,抄录着一首裴多菲的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陈峰苦笑。这姑娘,总是在最细微处给他力量。

他翻到空白页,用颤抖的手开始写字。字迹歪斜,但每一个笔画都用力深刻:

“1935年1月8日晨,黑瞎子洼。日军中佐佐藤英机在此集结重兵,有大规模炸药,目标疑似地下设施。推断为军事或战略目标,可能关联边境冲突。抗联‘铁血义勇队’队长陈峰绝笔。”

停顿了一下,他又加了一句:

“若有人拾到此本,请转交抗联或转告沈阳林晚秋:我没食言,只是路太远。”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撕下这页纸,仔细折好,塞进怀表盖内侧,压在照片后面。然后将本子和铅笔重新包好,塞回内袋。

做完这一切,他听到了脚步声——不是从山下,而是从侧面。

“队长!”

是赵山河的声音,嘶哑中带着惊喜。陈峰艰难地转过头,看到赵山河和另外两名队员正从西边的树林里冲过来,三人浑身是血,但都还活着。

“你们……”陈峰想说什么,却咳出一口血沫。

“别说话!”赵山河冲到陈峰身边,看到他的伤势后脸色骤变,“妈的……队长你……”

“其他人呢?”陈峰问。

赵山河低下头,声音哽咽:“二狗子没了……铁牛受了重伤,我们把他藏在树洞里……能动的,就剩我们仨了。”

三个。加上陈峰,四个。

而山下,至少有五十个全副武装的鬼子正在包抄上来。

“走。”陈峰推了赵山河一把,“往北,追伊万。他刚走,你们……”

“队长!”赵山河眼睛通红,“你觉得我们会丢下你吗?!”

“这是命令!”

“去他娘的命令!”赵山河第一次对陈峰吼叫,“在北大营,我听命令,结果眼睁睁看着兄弟们被鬼子用刺刀捅死!在沈阳,我听命令,结果全连就活下来十二个人!今天,我不听了!”

他蹲下身,不由分说地将陈峰背起来,对另外两名队员吼道:“掩护!往东边撤!那边有条冰缝,能藏人!”

两名队员二话不说,一左一右开始射击。他们的弹药显然也不多了,每一枪都力求精准,暂时延缓了鬼子的推进速度。

赵山河背着陈峰,在齐膝深的雪地里狂奔。这个东北汉子像一头受伤的熊,每一步都沉重而坚定。陈峰能感觉到他背上的肌肉在颤抖——赵山河自己也受伤了,左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血还在流。

“放下我……你们还能活……”陈峰在他耳边说。

“闭嘴!”赵山河喘着粗气,“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老子这条命是你从北大营救出来的,今天就还给你!”

他们冲进一片白桦林,身后的枪声越来越近。两名队员边打边撤,其中一个突然闷哼一声,扑倒在地——子弹打中了他的后心。

“小山子!”赵山河想要回头,但另一个队员吼道:“别停!快走!我断后!”

那是队伍里最年轻的战士,才十七岁,大家都叫他“小豆子”。此刻这个少年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决绝。他打完最后一发子弹,端起刺刀,迎向追上来的鬼子。

惨叫声,怒吼声,金属碰撞声。

赵山河没有回头,他咬着牙,眼泪混着汗水滴进雪地里。陈峰闭上眼睛,他能想象出那个场景——一个少年,用一把步枪,对抗十几个武装到牙齿的敌人。

他们又跑了几分钟,终于看到了赵山河说的那条冰缝。那是山体滑坡形成的裂缝,表面覆盖着冰雪,只露出一道狭窄的缝隙。

赵山河将陈峰塞进去,自己也挤了进来。冰缝内部空间不大,但足够藏两个人。从外面看,几乎无法发现这里有个藏身之处。

两人蜷缩在冰缝深处,屏住呼吸。外面的脚步声、叫喊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冰缝入口,几次差点照进来。

陈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也能听到赵山河粗重的喘息。黑暗中,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那是战友之间无需言语的承诺:同生共死。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外面的搜索持续了大约半小时,然后渐渐远去。鬼子显然认为他们往别处跑了,或者已经死在了乱枪之下。

冰缝里寒冷刺骨。陈峰的体温正在迅速流失,他能感觉到意识开始模糊。赵山河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失血加上低温,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山河……”陈峰用尽力气说,“听着……如果我死了……”

“你不会死。”赵山河打断他,声音虚弱但坚定,“林姑娘还在等你,那么多兄弟还在等你……你不会死。”

“听我说完。”陈峰咳嗽着,“如果我死了,你要带着队伍继续打下去。去找杨靖宇,或者周保中,加入抗联主力……别学我,总想单干……抗日,需要团结……”

“队长……”

“还有,”陈峰从里里掏出个个油纸包,塞进赵山河里里,“这个本子……如果有一天你能见到林晚秋……交给她……”

赵山河的手在颤抖:“队长,你自己给她。”

陈峰没有回答。他已经说不出话了。黑暗像潮水般涌来,淹没了他的意识。在彻底失去知觉前,他最后听到的,是赵山河压抑的哭声,还有远处传来的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轰!!!

地动山摇。

---

同一时间,黑瞎子洼。

佐藤英机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所前,面无表情地看着工兵们将一箱箱炸药搬运到预定位置。他手里把玩着一枚南部式手枪的弹壳——那是从李铁柱尸体旁捡到的,陈峰队伍使用的子弹型号。

“报告中佐!”一个少尉跑步过来,立正敬礼,“东侧山坡的抵抗已经肃清,击毙抗日分子三人。西侧正在搜索,逃窜的敌人应该不超过五个。”

“陈峰呢?”佐藤问,声音平静。

“尚未发现尸体。但我们在巨石后发现大量血迹,还有这个。”少尉递上一顶破旧的棉帽,上面有弹孔。

佐藤接过帽子看了看。很普通,但帽檐内侧用红线绣着一个“峰”字——这是中国民间常见的做法,在衣物上绣名字以防丢失。

“继续搜。”佐藤将帽子丢给少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少尉犹豫了一下,“另外……那个苏联人,还没找到。他往北边跑了,可能已经接近边境……”

佐藤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无妨。一个苏联情报员,改变不了大局。重要的是这里。”

他转身看向洼地中央。工兵们已经完成了炸药的布设,爆破专家正在做最后的检查。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爆破方案——不是要炸毁整个洼地,而是要精确地炸开某个特定的位置。

“报告中佐,准备工作完成,随时可以起爆。”爆破专家走过来报告。

佐藤看了看怀表:上午九点四十七分。比原计划晚了两个小时,但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人员撤到安全距离。”他下令,“五分钟后起爆。”

“是!”

士兵们开始有序撤离爆破区。佐藤最后一个离开,他走到李铁柱的尸体旁,停下脚步。这个中国叛徒睁着眼睛躺在雪地上,瞳孔已经涣散,但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不是恐惧,也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解脱。

佐藤蹲下身,用手合上了李铁柱的眼睛。

“你完成了你的使命。”他用中文低声说,像是在对一个老朋友说话,“你的母亲和妹妹,我会遵守承诺。她们会在‘满洲国’过上安稳的生活——只要你提供的情报是真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走向安全区。

五分钟后。

起爆按钮按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而是一连串沉闷的、深远的轰鸣,像是大地在呻吟。地面剧烈震动,积雪被震得扬起数米高。洼地中央,一个直径约十米的洞口在烟尘中显露出来——那不是自然形成的,洞口边缘有明显的加固结构,虽然已经被炸塌了部分。

佐藤举起望远镜。透过渐渐散去的烟尘,他看到洞口下方是人工开凿的阶梯,深不见底。洞口边缘有模糊的标志,但被炸毁了大部分,只能辨认出几个残缺的字:

“……防疫……水……部队……”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容。

找到了。

---

六十里外,抗联秘密营地“鹰巢”。

林晚秋一夜未眠。老烟枪带着猴子他们出发后,她就一直站在洞口,望着北方。天亮了,雪停了,太阳升起,但她的心却越来越沉。

没有消息。一点消息都没有。

营地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小顺子的伤势虽然稳定了,但还在发烧,需要持续照料。其他伤员也需要换药、喂食。而更让人担忧的是,陈峰、赵山河、老烟枪……所有能主事的人都不在,剩下的二十几个战士虽然忠诚,但明显有些人心惶惶。

“林姑娘,你去休息会儿吧。”一个叫大刘的老兵走过来劝道,“你都站了一夜了。”

林晚秋摇了摇头,嘴唇冻得发紫:“我没事。烟叔他们……有消息吗?”

大刘叹了口气:“派出去的侦察兵还没回来。这天气,山路难走……”

正说着,远处传来了哨兵的呼喊声:“有人!西边有人!”

林晚秋的心猛地一跳,冲出洞口。几个战士也抓起枪跟了出去。

西边的山坡上,三个身影正踉踉跄跄地朝营地走来。走得近了,林晚秋认出那是猴子——老烟枪带走的三人之一,但他只有一个人,而且……

“猴子!”大刘冲上去扶住几乎要倒下的猴子,“烟叔呢?其他两个人呢?”

猴子浑身是血,左腿明显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他看到林晚秋,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林姑娘……烟叔他……他……”

“慢慢说。”林晚秋强迫自己冷静,但声音在颤抖。

猴子被扶进山洞,喝了口水,才断断续续地讲述了经过:

他们按照计划往西边制造动静,成功引开了一部分鬼子。但鬼子太多了,很快就发现了他们只是诱饵。一场遭遇战,另一个战士当场牺牲,老烟枪为了掩护猴子撤退,主动暴露位置引开追兵。

“我最后看到烟叔……他被鬼子围住了……”猴子泣不成声,“他朝我喊,让我快跑,一定要把消息带回来……”

“什么消息?”林晚秋追问。

猴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沾血的布包,递给林晚秋:“烟叔说……如果队长他们回不来……就把这个交给抗联总部……这是他用命换来的……”

林晚秋颤抖着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张手绘的草图,标注着黑瞎子洼周边的地形和鬼子兵力部署。还有一张小纸条,是老烟枪那歪歪扭扭的字迹:

“鬼子重兵集结黑瞎子洼,有大量炸药,目标不明。佐藤亲临指挥。建议速报总部,派主力侦察。另:若见陈峰,告诉他,我王福生没给他丢人。”

纸条的最后,是一行更小的字,像是后来加上去的:

“林姑娘,照顾好自己,等队长回来。他是个好汉子,配得上你。”

林晚秋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那个总是叼着烟袋、说话油滑却总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老人,那个像父亲一样照顾着每个人的老烟枪……

“还有……”猴子擦了把眼泪,“我在回来的路上,听到了爆炸声……从黑瞎子洼方向传来的……很响,地都震了……”

爆炸?林晚秋的心沉到了谷底。陈峰他们就在黑瞎子洼……

“准备转移。”她突然说,声音出奇地冷静。

“什么?”大刘一愣。

“鬼子可能会顺着猴子的踪迹找到这里。”林晚秋站起身,尽管腿还在发软,但眼神已经变得坚定,“收拾东西,带上伤员,往二号备用营地转移。马上!”

她的果断让战士们重新找到了主心骨。很快,整个营地行动起来。能带走的物资打包,带不走的掩埋或销毁。伤员被小心地安置在担架上。一个小时后,这支残存的队伍离开了“鹰巢”,向更深的山林进发。

林晚秋走在队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他们住了两个多月的营地。山洞、窝棚、训练场……到处都有回忆。陈峰在这里教战士们战术,赵山河在这里带着大家训练,老烟枪总在晚饭后给大家讲古……

而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

她摸了摸怀里,那里揣着陈峰给她的怀表,还有老烟枪用命换来的情报。这些东西很轻,但又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我会等你的,陈峰。”她对着北方的天空低声说,“等到再也等不下去为止。”

---

边境线以北,苏联领土。

伊万·彼得罗维奇趴在雪地里,已经两个小时没有动了。他的伪装服让他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只有眼睛透过观察孔,死死盯着前方三百米处的边境哨所。

那里现在由日军控制。或者说,名义上还是“满洲国”的边防哨,但实际上全是日本关东军士兵。哨塔上的机枪,巡逻队的武器装备,都清楚地表明了这一点。

他在等。等天黑,等换岗的间隙,等一个机会。

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子弹擦过去带走了一块皮肉,不算严重,但在这种低温下很危险。伊万用雪敷在伤口上,利用低温止血——这是他在远东军区特种训练营学到的求生技能。

他的思绪回到了几个小时前,陈峰让他突围时的眼神。那个中国人知道自己要死了,但依然冷静地做出了最合理的安排:用自己当诱饵,换取情报送出的机会。

“告诉你的上级,佐藤要炸的东西在地下!可能是矿洞,也可能是军事设施!”

地下……

伊万的脑海中闪过一些情报碎片。三个月前,内务人民委员部远东局截获过一份加密电报,提及日本关东军在黑瞎子洼地区进行“地质勘探”,但后续情报中断了。两周前,一个双面间谍传来模糊的消息,说日本人在地下“建造某种设施”,但具体用途不明。

现在,一切串联起来了。

佐藤英机,关东军情报科的王牌,亲自坐镇,调动重兵,动用大量炸药……这不是普通的军事行动。他们要炸开的,是一个已经存在的地下设施,而且很可能是一个敏感的、不能让外界知道的设施。

天渐渐黑了。边境哨所亮起了灯,探照灯开始规律性地扫射边境线。换岗时间到了,一队士兵走出哨所,另一队士兵进去。

就是现在。

伊万像蛇一样在雪地上匍匐前进,利用地形和阴影的掩护,一点点靠近边境线。他的动作极其缓慢,每前进一米都要观察很久。这不是他第一次穿越边境,但这次不同——他带着可能改变局势的情报,而且身后可能有追兵。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他已经能听到哨塔上哨兵的交谈声,是日语。探照灯的光柱从他头顶扫过,最近的时候距离他只有不到五米。

五米。这是最危险的距离。一旦被发现,哨塔上的机枪可以在三秒钟内把他打成筛子。

伊万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光柱移开了。

他猛地跃起,冲过最后五米,扑进边境线另一侧的雪沟里。成功了。

但他没有立刻起身。经验告诉他,最危险的时候往往在看似安全之后。他继续匍匐,沿着雪沟爬行了近百米,直到完全远离边境线,才敢稍微抬头。

前方是稀疏的落叶松林,再往前,就是苏联的边防哨所了。但伊万不打算去那里——正规的边防哨所里有太多眼睛,他需要更安全的渠道。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属哨子,按照特定的节奏吹了三声。间隔十秒,又吹了三声。

等待。漫长的等待。

就在伊万怀疑接头人是否还在时,一个声音从左侧传来,用的是俄语:“暴风雪来临前,猎人该回家。”

暗号。伊万松了口气,回应道:“但狐狸的洞穴还没找到。”

两个人影从树林里走出来,都穿着白色伪装服,背着步枪。为首的是个中年人,脸上有一道刀疤——那是伊万的直属上级,内务人民委员部远东局特别行动处处长,代号“导师”。

“伊万?”导师的声音里带着惊讶,“我以为你……”

“任务失败了。”伊万艰难地站起来,“安德烈牺牲了。但我带来了重要情报。”

“先离开这里。”导师示意手下搀扶伊万,“边走边说。”

三人迅速消失在树林深处。半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这里是苏联在边境地区的秘密前哨之一。

山洞里有简单的医疗用品。导师亲自给伊万处理伤口,而伊万则抓紧时间汇报。

“日本人在地下有个设施,在黑瞎子洼。”伊万说,“规模不小,需要动用炸药才能打开入口。佐藤英机亲自指挥,兵力至少一个加强中队。”

“地下设施……”导师皱起眉头,“具体用途?”

“不清楚。但陈峰——那个抗日队伍的队长——猜测可能是军事设施,或者是矿洞。”伊万顿了顿,“他还说,佐藤在策划一次大规模行动,可能针对边境。”

导师的表情变得严肃。他走到山洞一角,掀开一块帆布,下面是一台军用电台。

“需要立刻向莫斯科报告。”他说,“但在此之前,我需要更多细节。那个中国人,他还说了什么?”

伊万闭上眼睛,回忆着陈峰最后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然后他睁开眼睛,说出了让导师脸色大变的话:

“他说,设施入口有残缺的标志,好像是‘防疫给水部队’。”

山洞里一片死寂。

“防疫给水部队……”导师重复着这个词,声音低沉,“伊万,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伊万摇头。

“这是日本陆军的一个秘密单位,名义上负责军队的卫生防疫和供水,但实际上……”导师深吸一口气,“我们在中国的同志传回过一些零散情报,怀疑这个单位在进行人体实验,研究细菌武器。”

伊万的背脊发凉。

“如果黑瞎子洼的地下设施是‘防疫给水部队’的……”导师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我们需要证实。”伊万说。

“证实之前,我们需要更多情报。”导师走到电台前,开始调试频率,“而那个中国人,陈峰,他现在在哪里?”

伊万沉默了。过了很久,他才说:“他为了掩护我突围,留下来吸引敌人。现在可能已经……”

他没有说完,但导师明白了。

“可惜了。”导师叹了口气,“如果他活下来,会是个有价值的情报来源。不过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电台接通了。导师开始用加密电码发报,手指在电键上快速敲击。滴滴答答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伊万靠坐在洞壁上,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但他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看到陈峰站在巨石后回头看他,眼神平静地说:“带情报回去。”

还有安德烈,那个总是抱怨远东太冷的家伙,最后死在冰天雪地里,血染红了白雪。

还有那些中国人,那些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战士,他们正在为了自己的国家战斗,直到最后一刻。

“导师。”伊万突然开口。

“嗯?”

“如果我们证实了那是细菌武器设施……”伊万的声音很轻,“我们会做什么?”

导师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敲击电码。过了很久,在发报间隙,他才说:

“做该做的事。”

山洞外,夜色深沉。边境线另一侧,中国东北的土地上,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而此刻,在黑瞎子洼的地下深处,佐藤英机正沿着炸开的阶梯向下走。手电筒的光柱刺破黑暗,照出人工开凿的隧道,混凝土墙壁,还有墙上那些已经斑驳但依然能辨认的日文标识:

“第731部队防疫给水分部——第三实验场”

“绝对保密区域”

“未经许可严禁入内”

佐藤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他找到了,找到了帝国陆军最隐秘的遗产之一。三年前,关东军匆忙撤离时,不得不放弃这个地下实验场,并炸毁了主要入口。但现在,它要重见天日了。

不,不只是重见天日。佐藤想,它将被赋予新的使命——一个更大、更重要的使命。

他走到一扇锈蚀的铁门前,示意工兵撬开。门后是一个宽敞的空间,排列着生锈的铁笼、手术台、还有各种看不出用途的仪器设备。虽然大部分设备已经被破坏或带走,但留下的东西,足够让佐藤完成他的计划。

“清理这里。”他对身后的工兵队长说,“三天内,我要这里恢复基本运转。”

“可是,中佐……”工兵队长有些犹豫,“这种设施,需要专业人员……”

“专业人员已经在路上了。”佐藤打断他,“从哈尔滨的平房区调来的。他们会带来我们需要的一切。”

他走出房间,沿着隧道继续深入。手电筒的光扫过墙壁,照出一些模糊的涂鸦——那是被关在这里的实验对象留下的,有用中文写的“救命”,有用俄文写的诅咒,还有一些根本看不懂的文字。

佐藤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涂鸦。在他眼中,这些不是人类的呐喊,而是历史的尘埃。而他,将创造新的历史。

走出地面时,天色已近黄昏。副官迎上来报告:

“中佐,搜索队回来了。没有找到陈峰的尸体,但在东侧山坡的冰缝里发现了这个。”

副官递上一顶带血的棉帽,还有一个小油纸包。

佐藤接过油纸包,打开。里面是一个笔记本,铅笔,还有一页被撕掉的痕迹。他翻看着本子,前面是空白,只有最后一页被撕掉了——撕得很匆忙,边缘还留着一点纸屑。

“搜过那个冰缝了?”佐藤问。

“搜了,里面是空的。但有很多血迹,还有这个。”副官又递上一块破布,是军装的内衬,上面用血写了几个字:

“山河……救……”

字迹潦草,显然是重伤状态下写的。

佐藤的眼睛眯了起来。陈峰可能还活着,而且被人救走了。救他的人,应该是赵山河——那个东北军出身的副手。

“扩大搜索范围。”佐藤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另外,通知所有关卡,加强盘查,重点注意有伤员的小队。”

“是!”

副官离开后,佐藤独自站在洼地边缘,望着西沉的太阳。寒风吹起他的大衣下摆,发出猎猎声响。

陈峰,你还活着吗?

如果活着,你会去哪里?回营地?去找抗联主力?还是……做点什么更疯狂的事?

佐藤的嘴角再次勾起笑容。他其实希望陈峰活着。一个死了的敌人,只是一个数字。但一个活着的、还在挣扎的敌人,却是一面镜子,能照出他自己的模样。

而且,陈峰活着,他的计划才更完整。

“传令。”佐藤对身边的传令兵说,“准备第二阶段行动。三天后,我要看到结果。”

“是!”

夜幕降临。黑瞎子洼再次陷入寂静,但那寂静之下,是暗流涌动。

地下设施的灯火通宵未灭,工兵和从哈尔滨赶来的“专业人员”在忙碌。地面上,日军的搜索队在扩大范围,像梳子一样梳理着每一寸山林。

而在更远的地方,冰缝深处,赵山河背着昏迷的陈峰,正在漆黑的隧道里艰难前行。

那不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冰缝,而是一条人工开凿的、早已废弃的矿道。赵山河在绝境中发现了它——冰缝深处,有一处塌方,塌方后面是矿道的入口。

他不知道这条矿道通向哪里,也不知道前面是生路还是绝路。他只知道,不能停,不能停。

背上的陈峰气息微弱,但还有心跳。赵山河自己的伤口也已经麻木了,失血和寒冷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但他咬着牙,一步一步,在无尽的黑暗中向前走。

黑暗。寒冷。寂静。

只有脚步声,喘息声,还有滴水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不是阳光,而是某种矿石的荧光,幽幽地照亮了矿道的轮廓。

赵山河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光越来越亮,矿道也越来越宽敞。最后,他走进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这是一个天然溶洞,洞顶有钟乳石垂下,地面有地下河流过。而最让人震惊的是,溶洞的墙壁上,布满了闪闪发光的矿石。

金矿。这是一个天然的金矿矿脉。

但赵山河顾不上这些。他小心翼翼地将陈峰放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检查他的伤势。情况很糟,失血过多,伤口感染,体温过低。

“队长……撑住……”赵山河喃喃着,用最后一点力气升起一小堆火——他随身带着火镰和一点引火物,这是老烟枪教他的,永远要准备好生火的工具。

火光驱散了黑暗,也带来了一丝温暖。赵山河撕下自己的内衣,用地下河的清水给陈峰清洗伤口,重新包扎。然后他靠在岩石上,看着昏迷不醒的陈峰,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你说你不会死的……”他哽咽着,“你说你要带我们打回沈阳的……你他妈的不能说话不算话……”

没有回应。只有地下河的水声,还有火堆的噼啪声。

赵山河哭了一会儿,然后擦干眼泪。他不能放弃。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放弃。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油纸包——陈峰昏迷前塞给他的。打开,里面是笔记本和铅笔。赵山河想了想,用颤抖的手在本子上写:

“1935年1月8日夜,不知名矿洞。队长重伤昏迷,我亦受伤。此处疑似金矿,有地下河。若有人发现此记录,请通知抗联或沈阳林晚秋。赵山河绝笔。”

写完后,他撕下这页纸,折好,塞进陈峰怀里。然后他躺下来,看着洞顶那些发光的矿石。

真美啊。他想,如果是在和平年代,这里该是个多好的地方。

他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梦里,他回到了北大营,那是九一八之前的夏天,阳光很好,兄弟们正在训练,陈峰还是个陌生人,站在营门口……

而此刻,在矿洞之外的世界,风暴正在汇聚。

苏联方面,伊万的情报已经传到了莫斯科,内务人民委员部连夜召开紧急会议。

抗联方面,林晚秋带着残存的队伍抵达了二号备用营地,并派出了最可靠的情报员,试图联系上级。

日军方面,佐藤的计划正在稳步推进,黑瞎子洼的地下设施在迅速恢复运转。

而历史的车轮,在这一刻,发出了沉重的轰鸣。

暴风中文推荐阅读:反腐风云之收官之战重生之权臣的掌中娇和亲公主之冷霸汗王的心尖宠大梦我仙诀食香离谱!谁家召唤师开局召唤龙王总裁大人,V587!我的老爹是重生花神不花小王公锦鲤少女逃荒种田二十五岁才激活神豪系统?开局被富婆包围,校花:那我走?让你扮演胡桃,你把全网当客户?七公子1腹黑老公,严肃点!女主请自重,我真的只想刷奖励啊火葬场奇谈小时候救的校花,长大后她倒追我蛇蝎毒妃:本宫不下嫁换嫁八零:新婚夜队长起来洗床单暴君爹爹的团宠小娇包灾难艺术家溺宠俏妻:傲娇总裁狠狠爱全民女神:重生腹黑千金穿成恶毒后娘后她带崽野翻了!渣男系统:在恋爱游戏里大放异彩替嫁神医:腹黑世子,甩不掉带一帮靓妞去修仙我官场崛起,退婚的女友开始倒追黄金庭院:从灵开始的现世生活不凡法师都市魔神:渡劫失败,夺舍重修娱乐圈最强替补工厂里的夫妻都市之神帝驾到重生了,此时不浪何时浪邻居是热芭?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欺骗世界,我打造了现代超凡文明妻子背叛:摇身一变成太子至高使命分身强度拉满,我杀穿高武世界修真三千年,校花竟是我老婆嫡女虐渣手册国庆回家多了个姐姐大小姐失忆后,前任纷纷回头了阿姨,你也不想这事被孩子知道吧重生之我只想做个贪财好色的俗人重生1978:我的媳妇是女知青妖女满堂?明明是仙子忠诚!天师莫十七重生77:一根鱼竿开启财富人生
暴风中文搜藏榜:我成了五个大佬的白月光舞动娱乐圈夺梦九帝斩天诀直上青云:从高考落榜开始蜜宠娇妻:BOSS夫人拽又甜每天一个战神技能华枝春满隋末扬旌都市修真:无敌杀伐开局操作蝙蝠侠重生60年代开始奋斗盛宠娇妻理论上可行东京大律师:开局律所破产苟不住的空间主豪门盛宠:司少,轻宠混世龙医这趟穿越有点险美女校花的全能保镖勒少的心尖萌妻婚后交锋之辣妻难驯重生87退婚后,前妻一家急疯了嫡女凶猛都市极品小仙医风水:姐,我不想努力了入狱成为天机神算,国家请我出山冥公子濒死病人,一首大不为震惊全网穿成男神电脑怎么破现代都市的鉴宝王者农门旺女:皇后,快来给朕抱抱!不敢在群里喊老婆,怕她们全回话重活之逍遥大明星重生空间之媳妇逆袭挂机修炼的我不敢躺平风雨兼程度十年从四合院开始的操蛋人生恶魔99次蜜吻:老公,宠太猛透视神医女婿天才萌宝,妈咪一个亿龙影战神:王者归来爱上女处长:一念翻身原神之古雨魔神我重生断绝关系,你们还没完了都市之绝世高手穿书后病娇暴君只在我怀里撒娇娇拍卖缅北噶腰团伙,警察关注我重生后我成了地产大亨群众官念
暴风中文最新小说:民国之红警纵横比校长都强,你管它叫水货导师?兵行阴阳血琴鸣挖菜觉醒!爷爷弹痕藏万亿研制长生疫苗我的空间很刑天赐反诈系统万界乐园这天赋逼我当六边形战神蓝星红警:我的基地通万界开局让我捐骨髓?这好人我不当了穿越galgame,但是苦主试问春风可有怜花意神医下山:我被女神追着宠仙帝归来:从高三开始逆袭垃圾异能的我开始苟运起来我的代号是苍穹我在高校冲师成圣十倍返现,神级系统拿捏校花怪人横行,我制造骑士抗战之铁血孤城中年当天翻盘,认亲实权叔叔四合院:我的播音震撼全场四合院:傻柱归来,专治众禽四合院:我的戒尺专打白眼狼还写什么歌,直接进入憋笑挑战偏心父母,断亲下乡开局帝君权柄,我打造现世七执政路边捡只小狐妖,带回家做老婆万界商人,从斩神开始抗战:撼山易撼顾家军难守护!我和岳母小姨子相依为命阴婚契约无字书风云我的灰道泰玄道君:人在诸天,封神成仙激活秘境,打造世外仙园!全民转职:我统御两大天灾!你告诉我这是御兽?诡异降临,为什么都说我疯了权力巅峰,从金融民工开始进部穿成暴君后我靠PPT治国都市之路:林溪的奋斗与情感纠葛从城市孤儿到九天至尊死亡生存游戏,被我玩成肉鸽割草古代修士的现代日常重生2005:我在惠州买地皮山村诡谭录,开局打结婚报告,渣女后悔哭求原我的七个租客都是女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