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取益州之策既定,刘备集团便如同上紧发条的机器,开始隐秘而高效地运转起来。诸葛亮总揽内政,劝课农桑,积贮军粮,整顿武备;关羽镇守江陵,操练水陆兵马,威震襄樊;张飞、赵云、黄忠、魏延等将各守要地,抚慰地方;高顺则依旧统领其陷阵营,驻于公安附近,既为宿卫,亦为一股不轻易动用的战略力量。
与此同时,一张无形的情报大网,悄然撒向了西川。诸葛亮利用其早年游学荆襄、结交名士的关系,以及刘备“帝室之胄”和“仁德”之名,不断派人潜入益州,联络对刘璋不满的士人、豪强,搜集山川险要、兵力部署、官吏贤愚等情报。
就在这紧锣密鼓的准备中,一个意外的契机,突然降临。
这一日,刘备正与诸葛亮在府中商议钱粮之事,忽有门吏来报:“启禀主公,府外有益州别驾张松,持益州牧刘璋书信,求见主公。”
“张松?”刘备与诸葛亮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讶异与一丝了然。
这张松,字永年,乃蜀郡人,其貌不扬,身材短小,放荡不节,却才华过人,博闻强记,有过目不忘之能,在益州任别驾,乃州中高级佐吏。然其人心高气傲,常感刘璋昏庸,不能成事,早有另觅明主之心。
“快请!”刘备立刻整理衣冠,与诸葛亮一同迎出府门。
只见府门外站立一人,果然如传闻般容貌丑陋,身材矮小,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有神,透着一股精明与倨傲。他见刘备亲自出迎,脸上闪过一丝讶色,随即收敛,上前施礼:“益州别驾张松,奉我主刘季玉之命,拜见刘皇叔。”
刘备连忙双手扶起,执礼甚恭:“永年先生远来辛苦!备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幸甚!幸甚!” 态度之诚恳,让张松心中受用不少。
引入府中,分宾主落座。张松取出刘璋书信,道:“皇叔,我主闻皇叔新破曹贼,威震华夏,又仁德布于四方,心甚仰慕。今有汉中张鲁,凭恃妖术,割据一方,常怀侵吞西川之意。我主心忧,特遣松前来,欲与皇叔结为盟好,共拒张鲁。若皇叔能发兵相助,我主愿供给军需钱粮,以表诚意。”
刘备接过书信,并未立即拆看,而是叹息一声,面露悲悯之色:“季玉兄亦汉室宗亲,今为张鲁所欺,备心实痛之!同宗有难,岂能坐视?只是……”他话锋一转,看向诸葛亮,“孔明,我军新定荆南,百废待兴,北有曹操之患,东需维系孙盟,恐一时难以抽调兵力西顾啊。”
诸葛亮会意,接口道:“主公所言极是。况且,益州与荆州,相隔崇山峻岭,粮草转运艰难,劳师远征,胜负难料。张鲁虽狂,然汉中险固,未易轻图。”
张松见刘备、诸葛亮似有推脱之意,心中暗急。他此来,名为刘璋求援,实则为己寻主。他早已看出刘璋非立业之主,曹操又嫌其貌丑倨傲,如今见刘备如此礼贤下士,心中已有倾向。他略一思索,冷笑道:“皇叔、军师莫非是惧怕那张鲁不成?亦或是……瞧不起我西川之地?”
刘备正色道:“永年先生何出此言?备非惧张鲁,亦非轻视西川。实是力有不逮,恐误了季玉兄大事耳。”
张松环顾左右,压低声音道:“皇叔,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主刘璋,闇弱无能,不能任贤用能,益州有识之士,皆知其非守业之主。今益州沃野千里,民殷国富,而刘璋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资皇叔也!皇叔乃帝室之胄,信义着于四海,何不取益州为基业,北图汉中,收取中原,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岂不比困守这荆南四郡,仰人鼻息强过百倍?”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虽与刘备、诸葛亮的既定战略不谋而合,但从张松口中如此直白地说出,仍让二人心中一震。
刘备故作震惊,连连摆手:“永年先生慎言!备与季玉同为汉室宗亲,岂可作此不义之事?此事万万不可!”
诸葛亮却目光微闪,捕捉到了张松眼中那决绝而热切的光芒。他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夺取益州的关键钥匙,或许就在这位貌不惊人的益州别驾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