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清晨的死亡通告
周三清晨的雨丝裹着寒意,打在警视厅的玻璃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水痕。高木涉对着电脑屏幕打了个喷嚏,后背的旧伤在阴雨天格外执拗地疼着。千叶警官正低头整理交通违章的单据,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突然尖锐地响起,打破了办公室里咖啡香与纸张油墨混合的沉闷。
“高木,千叶,你们两个立刻到目黑区驹井町!”目暮警官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剧作家驹井保江在家中死亡,初步判断是上吊,但现场有疑点。”
“是!”高木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抓起外套时,指尖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相框——里面是他和佐藤警官在游乐园拍的合影,照片上的两人都笑得眯起了眼。
千叶已经拎起勘查箱站在门口,眉头紧锁:“驹井保江?是不是那个写过《雨夜盗贼》的剧作家?”
“好像是她。”高木快步跟上,电梯下降时,他看着镜面里自己略显苍白的脸,想起上周山谷里的经历,手腕上的伤疤似乎还在隐隐作痛,“听说她最近在筹备新剧,怎么会……”
雨越下越大,警车碾过积水的路面,溅起两道白色的水花。目黑区的老式公寓楼在雨雾中显得格外压抑,警戒线已经拉起,周围围满了撑着伞的邻居,低声议论着什么。
“目暮警官!”高木和千叶穿过人群,看到目暮正站在公寓门口抽烟,烟蒂在雨里明灭不定。
“来了啊。”目暮把烟摁灭在随身的烟灰缸里,脸色阴沉,“死者驹井保江,56岁,独居。今天早上九点,出版社编辑来取稿时发现的,门没锁。”
他领着两人走上吱呀作响的楼梯,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门敞开着,法医正在里面忙碌。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杂着雨水的潮气扑面而来,高木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客厅的景象让他愣住了——吊灯下方的横梁上悬着一根粗麻绳,驹井保江的遗体已经被放下来,盖着白布躺在地板中央。令人费解的是,遗体周围散落着一沓沓纸币,目测足有五十万日元,还有一百多张泛黄的原稿用纸,像是被人从文件夹里粗暴地倒出来,有些纸张边缘还沾着泥渍。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目暮指着遗体旁的空地,“没有踏台。我们检查了整个房间,椅子、凳子都好好地摆在原位,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
千叶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张原稿纸:“这是她新剧的手稿吧?标题是《赎罪之日》……”
“更奇怪的是这些钱。”高木注意到纸币大多是旧钞,且都是一万日元面值,整齐地码成五十沓,“独居老人家里放这么多现金,不太寻常。”
法医站起身,摘下手套:“目暮警官,死亡时间初步推定在昨天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颈部勒痕有明显的二次受力痕迹,不像是典型的自杀缢痕。另外,死者左手手腕有轻微擦伤,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过。”
“他杀?”高木心头一紧。
“可能性很大。”法医点点头,“具体还要等解剖结果。”
目暮走到窗边,推开积着水汽的窗户,雨水立刻斜着打进来:“住在隔壁的老太太说,昨晚七点到九点之间,有三个人来找过驹井保江,都是男性,听声音年纪都不大。”
“三个人?”千叶翻看着笔记本,“我们联系了死者的人际关系网,她性格孤僻,除了出版社的人,来往密切的只有三个年轻编剧——柴苅殿治、阪场论平、幅中仓道,都是她以前带过的学生。”
高木的目光落在散落的原稿上,其中一张纸的角落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雁野家的事,该了了。”
二、三个访客的证词
上午十点,雨势渐缓。柴苅殿治、阪场论平、幅中仓道三人被请到警视厅接受询问。
第一个走进询问室的是柴苅殿治,他穿着一件熨帖的灰色西装,手指上戴着一枚看起来很昂贵的戒指,坐下时却不停地摩挲着膝盖,显得格外紧张。
“我昨晚七点左右去的老师家。”柴苅的声音带着颤抖,“是去请教新剧本的构思……但我敲了半天门,没人应,门是虚掩着的,我推开门喊了两声,看到客厅里没人,就以为老师出去了,坐了五分钟就走了。”
“你进去的时候,客厅里有这些东西吗?”高木拿出现场照片,指着散落的钱和原稿。
柴苅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当时客厅很整洁,我还看到老师的手稿放在茶几上,整整齐齐的。”
第二个进来的是阪场论平,他穿着沾满油漆的工装外套,头发乱糟糟的,身上带着一股松节油的味道。
“我昨晚八点到的。”阪场往椅背上一靠,语气满不在乎,“欠老师的钱该还了,我揣着十万日元过去的。门没锁,我喊了声‘老师’,没人答应,就把钱放在玄关的鞋柜上,留了张字条就走了。没进客厅,不知道里面啥样。”
“你为什么不直接交给她?”目暮追问。
阪场嗤笑一声:“老师那个人,脾气怪得很,不喜欢别人看她写稿时的样子,我哪敢打扰。”
最后进来的是幅中仓道,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口磨得起了毛,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说话时总是低着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我……我昨晚八点半左右去的。”幅中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想请老师看看我的新剧本……门是开着的,我进去的时候,客厅里没人,但是地上已经有这些钱和纸了……我吓了一跳,喊了老师几声,没回应,就赶紧跑了,没敢报警,怕惹麻烦……”
“你确定当时已经有这些东西了?”高木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幅中猛地抬起头,眼镜滑到了鼻尖:“是、是的!我看得很清楚,钱散在地上,手稿也扔得到处都是,当时我还想,老师是不是发什么脾气了……”
询问室的门关上后,目暮靠在墙上沉思:“三个人的证词互相矛盾。柴苅说七点时一切正常,阪场说八点没进客厅,幅中说八点半已经出事了。”
“柴苅在撒谎。”高木翻看着笔记,“他说没看到钱和原稿,但根据现场情况,这些东西应该是在死者死后才被弄乱的。如果他七点进去时一切正常,说明死者那时还活着。”
千叶推开门走进来:“查到了,柴苅殿治最近投资失败,欠了一大笔债。阪场论平有赌博前科,上个月刚被追债的堵在出版社门口。幅中仓道三年前因为抄袭被老师公开批评,差点断送职业生涯。”
“都有嫌疑。”目暮摸着下巴,“但动机呢?杀人还把钱和原稿散在地上,到底想掩盖什么?”
三、柯南的手机线索
帝丹小学的午休时间,柯南坐在操场边的长椅上,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早上路过警视厅时,他无意中听到了高木和千叶的对话,“驹井保江”这个名字让他莫名觉得熟悉。
“在查什么?”灰原端着两杯热牛奶走过来,把其中一杯递给柯南。
“三年前的一桩旧案。”柯南调出一个新闻页面,“目黑区有对姓雁野的夫妻,在家中被入室抢劫的盗贼杀害,抢走了二百万日元现金,至今没破案。刚才在警视厅听到,驹井保江的手稿上写着‘雁野家的事’。”
灰原的眼神沉了下来:“我看看。”她接过手机,快速浏览着新闻,“雁野夫妻是古董商,案发当晚家里有客人,盗贼是从后窗潜入的,用客厅的水果刀杀了人……等等,这把刀的型号和驹井保江家厨房里的那把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柯南惊讶地问。
“早上路过现场时瞥到的。”灰原把手机还给他,“而且,死者的人际关系网里,有个叫雁野守的少年,15岁,是雁野夫妻的儿子,现在在福利院,据说和驹井保江走得很近,驹井经常去看他。”
柯南的手指停在屏幕上的一张照片上——那是雁野夫妻和儿子的合影,照片上的少年抱着一只猫,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夜一呢?”柯南突然发现平时总跟在他们身后的工藤夜一不见了。
灰原朝教学楼的方向努努嘴:“去图书室了,说要查驹井保江的所有剧本。”
柯南立刻站起身:“我去找他。”
图书室里,夜一正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着一摞剧本,指尖在《雨夜盗贼》的扉页上轻轻敲击。剧本的出版日期是三年前,正好是雁野家案发后一个月。
“你看这个。”夜一把剧本推给柯南,其中一页用红笔圈着一段台词:“四个人分两百万,就像把蛋糕切成四块,总有一块要沾到奶油。”
柯南的眼睛亮了:“四个人?雁野家被抢走的正好是二百万。”
“还有这个。”夜一翻开另一本旧杂志,上面有篇对驹井保江的采访,照片里的驹井站在三个年轻编剧中间,正是柴苅、阪场和幅中,“记者问她为什么总带这三个学生,她说‘我们是一块蛋糕上的四颗草莓’。”
“蛋糕、四块、二百万……”柯南的大脑飞速运转,“难道三年前的盗贼团伙就是他们四个?”
夜一点点头,指着剧本里的另一段:“这里写着‘藏钱的地方,要像原稿里的伏笔,明明就在眼前,却没人看得懂’。”
“原稿……”柯南突然想起现场散落的原稿用纸,“难道钱就藏在原稿里?”
四、义眼的传闻
下午的班会课,柯南一直心不在焉。灰原悄悄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刚才收到消息,黑衣组织在查驹井保江的下落,有人看到一个独眼的男人在她公寓附近徘徊。”
柯南的心脏猛地一缩。独眼——这让他立刻想起灰原早上说的话。
下课铃一响,他就拉着灰原和夜一跑到教学楼后的僻静处。
“朗姆。”柯南压低声音,“驹井保江的死,会不会和他有关?”
灰原靠在墙上,雨水打湿了她的刘海:“朗姆的义眼有特殊标记,有人说是玛瑙的,有人说是玻璃的,但有个共同点——在暗处会反光。三年前雁野家案发当晚,有邻居看到一个戴墨镜的独眼男人从后巷离开。”
夜一突然开口:“《雨夜盗贼》里有个角色,总是戴着墨镜,说‘我的眼睛在黑暗里看得更清楚’。”
“你的意思是……”柯南的呼吸急促起来,“盗贼团伙里有朗姆的人?或者说,他们本身就是朗姆的手下?”
“不一定。”灰原摇摇头,“但驹井保江突然想把钱还给雁野守,很可能是想脱离组织,这种人通常活不长。”
柯南看着远处的操场,孩子们的笑声隔着雨幕传来,显得格外遥远:“必须找到雁野守,他可能知道些什么。”
夜一从背包里掏出一张地图:“我查过了,他在城西的阳光福利院。”
三人刚走出校门,就看到阿笠博士的甲壳虫停在路边。博士探出头,脸上带着担忧:“我听目暮警官说你们在查驹井的案子?刚才高木警官打电话来,说幅中仓道承认自己撒谎了,他昨晚进去过客厅,还动过那些钱。”
“他为什么要撒谎?”柯南问。
“说是怕被怀疑,”博士推了推眼镜,“但他坚持说进去时驹井已经死了。”
柯南坐进车里,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眉头紧锁:“如果他们四个是盗贼团伙,那笔钱应该是四个人分,但现场只有五十万,剩下的一百五十万去哪了?”
夜一突然指着窗外:“那家书店门口有驹井的新书海报。”
海报上的驹井保江抱着一本厚厚的原稿,背景是书架,书架第三层的角落放着一个相框,里面的照片正是雁野家那张全家福。
“藏钱的地方,像原稿里的伏笔……”柯南喃喃自语,“原稿本身就是伏笔?”
五、福利院的少年
阳光福利院坐落在城郊的山坡上,红砖墙在雨雾中显得格外温暖。雁野守正在院子里喂猫,听到脚步声,他警惕地转过身,怀里的三花猫吓得跳了下去。
“我们是警察的朋友。”柯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友善,“想问问你关于驹井阿姨的事。”
雁野的眼神冷得像冰:“她死了,对吗?”
“你知道了?”灰原惊讶地问。
“早上新闻说了。”雁野低下头,手指抠着裤缝,“她上周来看我,说要把‘欠我们家的东西’还给我,让我等着。”
“欠你们家的东西?”柯南追问,“是钱吗?”
雁野点点头:“她说三年前抢走的二百万,会一分不少地还给我。还说……还说那三个人不会放过她,但她不怕。”
“哪三个人?”夜一紧盯着他的眼睛。
“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雁野的声音发颤,“但我见过他们,三年前案发前几天,他们经常来我家,找我爸妈谈生意,每次都带着一个独眼的男人,我爸说那是‘老板’。”
独眼男人!柯南和灰原交换了一个眼神。
“驹井阿姨有没有说钱藏在哪?”柯南问。
“她说藏在‘故事开始的地方’。”雁野想了想,“她还说,她的新剧本里有线索,让我如果找不到她,就去看《赎罪之日》的手稿。”
“故事开始的地方……”柯南重复着这句话,突然想起《雨夜盗贼》里的场景,“是雁野家的老房子?”
“已经被查封了。”雁野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再也回不去了。”
夜一突然指着雁野手里的猫:“这只猫是你家原来的那只吗?”
雁野点点头:“案发后它跑丢了,上个月自己找回来的,脖子上还戴着原来的项圈。”
柯南注意到猫项圈上挂着一个小小的钥匙扣,形状像是一本书。
“这是……”他刚想伸手去看,猫突然炸毛,跳起来抓伤了雁野的手背。
“没事。”雁野摸了摸猫的头,血珠从伤口渗出来,“它还是怕生人。”
柯南的目光落在他流血的手背上,突然想起驹井保江左手手腕的擦伤——形状很像被猫抓伤的痕迹。
六、手稿里的密码
回到驹井保江的公寓时,雨已经停了。高木和千叶正在重新勘查现场,看到柯南三人,高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想看看那些原稿。”柯南指着散落在地上的纸张,“雁野守说里面有线索。”
高木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小心点,别碰坏了,法医已经取证完了。”
柯南蹲下身,一张一张地翻看原稿。这些纸大多是《赎罪之日》的手稿,字迹娟秀,修改的地方用红笔标注着。夜一则拿出相机,把每一页都拍了下来。
“你看这个。”灰原举起一张纸,上面有几行字被反复涂改,“‘第三章的伏笔,藏在第一页的墨水里’。”
柯南立刻翻到第一页,对着窗户举起纸,阳光透过纸张,隐约能看到背面有淡淡的印记。他拿出铅笔,在背面轻轻涂抹,一行模糊的字渐渐显现:“书架第三层,《圣经》的夹层。”
“书架!”高木立刻冲向客厅角落的旧书架,第三层果然放着一本厚厚的《圣经》。他小心翼翼地抽出书,发现书脊是中空的,里面藏着一个信封。
信封里装着三张银行存单,总金额是一百五十万日元,户名都是雁野守。还有一张字条,是驹井保江的笔迹:“剩下的五十万,是我的赎罪金,放在你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五十万……”千叶看着地上的现金,“难道就是这些?”
柯南摇摇头:“不对,如果她想把钱还给雁野,为什么不一起存成存单?这些现金更像是故意放在这里的。”
夜一突然指着原稿上的页码:“这些纸张的页码很奇怪,有的重复,有的跳着号,像是故意打乱的。”
柯南立刻把所有原稿按页码排序,发现缺少了第17页。他在房间里四处寻找,最终在书架后面的缝隙里找到了一张揉成团的纸——正是第17页。
纸上只有一句话:“蛋糕上的草莓,总有一颗是酸的,就像第四个人的眼睛,永远看不到真相。”
“第四个人……”高木喃喃自语,“难道除了他们三个,还有别人?”
柯南的目光落在书桌的照片上——照片里驹井保江站在四人中间,第四张面孔正是那个独眼男人,他的义眼在闪光灯下泛着冷光。柯南瞬间明白,酸掉的草莓是指这个藏在暗处的朗姆,他才是那个永远看不见赎罪真相的人。
夜一将第17页原稿小心翼翼地展平,纸张边缘因被揉皱而泛着毛边,红笔写就的字迹却依旧锋利,像一把藏在暗处的刀。“蛋糕上的草莓,总有一颗是酸的”——这句话在《雨夜盗贼》的剧本里出现过三次,每次都指向那个最终背叛伙伴的角色。
柯南的指尖划过“第四个人的眼睛”几个字,突然想起雁野守说过的话:“那个独眼男人总戴着墨镜,即使在阴天也不摘。”他抬头看向书架,《圣经》的夹层里除了存单,还藏着一张泛黄的合影——驹井保江站在中间,左右分别是柴苅、阪场和幅中,而照片角落的阴影里,隐约能看到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指尖夹着一支烟,手腕上露出半截蛇形纹身。
“这纹身……”灰原半截照片,瞳孔微缩,“是‘蛇目组’的标记。三年前雁野家案发后,有目击者说看到过类似纹身的人在附近徘徊。”
高木立刻调取了三年前的监控录像备份,屏幕上闪过模糊的雨夜画面:一个戴墨镜的独眼男人撑着黑伞,从雁野家后巷走出,伞沿下露出的手腕上,蛇形纹身在路灯下闪着冷光。“这个人的体型和幅中仓道高度吻合,”高木放大画面,“你们看他走路的姿势,左脚落地时会微跛——幅中上个月崴过脚,医生说他至少要休养半年。”
千叶翻出幅中的审讯记录,指着其中一行:“他说自己昨晚八点半进客厅时‘没看到任何人’,但法医鉴定,驹井保江的死亡时间是七点到七点半之间。如果他八点半才到,怎么会知道客厅里有钱和原稿?除非他在撒谎,他根本就是在案发后返回现场,故意布置成抢劫杀人的样子。”
柯南突然想起幅中仓道的证词:“他说‘手稿扔得到处都是,像发了脾气’,但这些原稿上的涂改痕迹很整齐,更像是被人刻意摆放过。”他蹲下身,捡起一张原稿,阳光透过纸背,能看到上面有淡淡的指纹印记,“用紫外线灯照一下,说不定能找到线索。”
夜一早已从背包里翻出紫外线手电筒——这是他研究侦探小说时买的道具。光束扫过原稿,几处模糊的指纹在黑暗中显形,其中一枚指纹的边缘有明显的磨损痕迹,与幅中仓道左手食指的旧伤完全吻合。“他不仅动过原稿,还故意在上面留下指纹,想误导我们以为‘现场很混乱’。”
灰原打开驹井保江的电脑,加密文件夹里存着一个未完成的文档,最后修改时间是案发当晚七点十分。文档里写着:“明天要把存单给雁野,幅中最近总问我钱在哪,他的赌债好像又欠了很多……”文字戛然而止,像是被突然打断。
“动机找到了。”柯南指着文档,“幅中欠了赌债,知道驹井要把钱还给雁野,怕自己分不到一分钱,才痛下杀手。”
七、最后的对峙
警视厅的审讯室里,幅中仓道依旧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椅面。高木将紫外线照片、电脑文档和监控截图依次摆在他面前,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在原稿上找到了你的指纹,与你食指的旧伤吻合;驹井保江的电脑显示,她案发前正在准备把钱还给雁野;监控拍到你案发后返回现场,布置那些钱和原稿——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幅中仓道的肩膀猛地一颤,沉默了许久,突然抬起头,眼眶通红:“是她先背叛我们的!”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多年的怨愤,“三年前说好的四个人分那二百万,她却偷偷藏起来!我欠了高利贷,催债的天天堵在出版社门口,我找她要属于我的那份,她却说‘那是雁野家的钱,该还给他们’!凭什么?当年抢劫的时候,她策划的方案最周密,现在倒装起好人了?”
“所以你就杀了她?”目暮警官的声音带着怒意。
“我没想杀她!”幅中仓道猛地拍向桌子,“我只是想逼她把钱交出来,争执的时候她摔倒了,头撞到了桌角……”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化为哽咽,“我怕被人发现,才把现场弄乱,把钱撒在地上,装作是抢劫……”
柴苅殿治和阪场论平在隔壁审讯室听到了这一切,两人脸色苍白。柴苅颤抖着说:“我知道他欠了赌债,但没想到他会杀人……三年前的事,我早就想忘了,是我对不起雁野家……”阪场则低着头,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条,上面是驹井保江去年给他写的话:“论平,别再跟着那些人混了,我帮你找了份插画的工作。”
审讯室的白炽灯冷得像冰,幅中仓道的哽咽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像被揉皱的稿纸,再也展不平最初的纹路。高木看着他发红的眼眶,突然想起三年前在出版社见过的那个年轻人——那时幅中刚跟着驹井保江学写剧本,总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手里攥着剧本稿,紧张得说话都打结,怎么看都不像会对恩师下狠手的人。
“你说她背叛了你们,”高木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穿透力,“那你还记得三年前抢劫雁野家的晚上,是谁在你被保安发现时,故意打翻垃圾桶引开注意力吗?”
幅中的肩膀僵住了。
“是驹井保江。”高木翻开卷宗里的旧照片,那是案发当晚的监控截图,模糊的画面里,一个穿风衣的女人正弯腰“系鞋带”,脚边的垃圾桶翻倒在地,垃圾散落一地,正好挡住了保安的视线。“她策划方案时,特意在路线图上标了三个垃圾桶的位置,说‘万一出事,这些是退路’——她早就想到你们可能失手,替你们留了后路。”
幅中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还有你欠的赌债,”高木继续说,“上个月催债的人堵在出版社门口,是她匿名替你还了三十万,只让我转告你‘好好写剧本,别再碰赌’。”他拿出一张银行转账记录,收款人是催债公司,付款人信息被隐去,但转账附言写着“幅中仓道剧本预付款”。
幅中猛地抬起头,眼泪砸在桌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她……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她知道你好强。”目暮警官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是从驹井保江的抽屉里找到的,“这是她的工作日记,你自己看吧。”
笔记本的纸页已经发脆,上面的字迹却依旧工整。幅中颤抖着翻开,其中一页写着:“中仓道的剧本有灵气,就是太急功近利。给他找份插画的活吧,远离那些赌徒,或许能慢慢走出来。”日期正是他收到催债威胁的第二天。
再往后翻,是案发前一天的记录:“明天把存单给雁野,中仓道最近总问钱的事,他的赌债清单我看到了,还差五十万。要不……把我的积蓄先给他?就说是出版社的奖金。”
幅中的手指死死抠着笔记本的边缘,指节泛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五十万”那行字上,晕开一片模糊的墨迹。
“她从来没打算独吞那二百万。”目暮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沉重,“三年前藏钱,是怕你们年轻气盛,拿着钱挥霍或再犯事;现在要还给雁野,是因为她这三年一直在做心理治疗,午夜梦回总梦见雁野夫妻的脸。她甚至跟出版社签了协议,把《赎罪之日》的版权费全部捐给福利院,用雁野守的名字建了个读书角。”
幅中突然捂住脸,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像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脆弱。
隔壁审讯室里,柴苅殿治听到这些话,突然从椅子上滑下去,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我也收过她的钱……”他声音沙哑,“去年投资失败,是她匿名打了五十万到我卡上,说是‘剧本改编费’。”
阪场论平手里的纸条被攥成了团,上面“论平,别再跟着那些人混了”的字迹被汗水浸透。他想起上周路过插画工作室,看到橱窗里挂着一幅画,署名是“阪场论平”,老板说“这是一位姓驹井的女士委托展出的,说作者很有天赋”。
八、散落的稿纸与未完成的剧本
驹井保江的公寓被封存的第七天,高木和千叶申请再次勘查。阳光透过蒙着灰尘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散落的原稿已经被整理成册,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像一座沉默的墓碑。
千叶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是《赎罪之日》的最终稿,最后一页有几行新写的字,墨迹还没干透:
“每个罪人都以为自己的债只有自己知道,却不知有人早已悄悄替你记在账上,等着某天用宽恕一笔勾销。”
“这是她遇害前写的。”高木的指尖拂过字迹,“法医说,她的死亡时间比我们推断的早十分钟,这十分钟,她应该是在写这段话。”
柯南蹲在书架前,发现第三层的《圣经》被放回了原位,但书里夹着一张便签,是雁野守的字迹:“驹井阿姨,谢谢你。猫很乖,读书角的书我每天都读。”便签旁边,是一张画着小猫的涂鸦,尾巴上系着一个小小的钥匙扣,和雁野家猫项圈上的一模一样。
灰原打开电脑,加密文件夹里除了未完成的文档,还有一个音频文件。点开后,传来驹井保江温和的声音:“中仓道,你的新剧本我看了,《雨夜的草莓》那部分写得很好,像你当年第一次给我看稿时的样子。别让赌债毁了你的笔,它应该用来写阳光,不是黑暗。”录音的最后,有翻书的声音,还有一句轻声的叹息:“真想看到你们都站在领奖台上啊。”
夜一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一个铁盒,里面装着三枚书签,分别刻着柴苅、阪场和幅中的名字,背面都刻着“《雨夜盗贼》终稿纪念”。盒子最底下,是一张驹井保江年轻时的照片,站在三个少年中间,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照片背面写着:“我的三颗草莓,虽然酸过,但总会甜的。”
九、读书角的阳光
雁野守的读书角在福利院的后院,揭牌那天阳光很好,孩子们围着新书架叽叽喳喳。雁野抱着那只三花猫,猫项圈上的钥匙扣在阳光下闪着光。
“这是驹井阿姨用版权费建的。”柯南蹲在他身边,指着书架最上层的书,“那本《赎罪之日》是签名版,她特意在扉页写了你的名字。”
雁野翻开书,扉页上“赠雁野守:所有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的字迹温暖有力。他突然笑了,像雨后初晴的天空:“我知道,就像猫回来了,钱回来了,读书角也来了。”
柴苅殿治站在人群外,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里面是他托人做的书签,和驹井保江铁盒里的那三枚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枚,刻着“驹井保江”。他犹豫了很久,最终把它放在了读书角的留言板上,旁边写着:“老师,我们的剧本,您听到掌声了吗?”
阪场论平带着一幅画来,画的是雨夜的街道,路灯下站着一个穿风衣的女人,正在帮一个戴眼镜的少年捡散落的画稿。他把画挂在读书角的墙上,署名是“阪场论平”,下面写着:“谢谢您没让我丢掉画笔。”
幅中仓道被判刑的前一天,警察带他来了趟读书角。他坐在轮椅上(入狱前摔断了腿),看着书架上《雨夜盗贼》的剧本,突然说:“能让我再读一段吗?”
他读的是最开头的台词:“四个人分一块蛋糕,总有一块要先被吃掉,不是因为它最甜,是因为有人想让剩下的三块,能慢慢尝到甜。”读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眼泪落在书页上。
高木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想起驹井保江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所谓赎罪,不是让罪人痛苦,是让他们明白,曾经有人为他们的甜,先尝过了所有的酸。”
十、阳光里的回声
读书角的风带着纸墨香,轻轻拂过雁野守的发梢。他把猫放在地上,看着它追着落在书页上的光斑跑,突然弯腰捡起一片被风吹落的银杏叶,夹进《赎罪之日》的扉页——那里正好是驹井保江写“所有失去的都会回来”的地方。
“雁野,”柯南递过来一杯热可可,“柴苅先生说,他会把《雨夜盗贼》改编成动画,主角的名字叫‘守’,是个抱着猫的少年。”
雁野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突然笑了:“驹井阿姨以前说,好的故事就像蒲公英,风一吹,种子会落在很多地方发芽。”他指了指书架前围坐读书的孩子,“你看,它们已经发芽了。”
不远处,柴苅殿治正在和出版社的人通电话,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对,版权费全部投入读书角的扩建,就叫‘驹井书屋’。另外,剧本里要加一句台词——‘真正的赎罪,是让你伤害过的人,终于能笑着提起你的名字’。”
阪场论平蹲在画架前,正在补画雨夜街道里的一盏路灯,暖黄的光晕里,隐约能看到一个穿风衣的影子在微笑。“这幅画要送给他,”他对着画布轻声说,“告诉她,我现在画的阳光,比以前画的阴影多得多。”
深秋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地板上织出金色的网。雁野守翻开《赎罪之日》的最后一页,那里贴着驹井保江留下的书签,上面是她手写的小字:“故事的结局,从来不是死亡,是未说出口的歉意,终于长成了温暖的形状。”
猫突然跳上书架,碰掉了一本《童话集》,书页哗啦啦散开,露出夹在里面的照片——驹井保江和三个少年站在阳光下,背后是刚建成的读书角,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没被岁月磨去的笑意。照片背面,新添了一行雁野守的字:“我们都成了会种阳光的人。”
风穿过走廊,带着孩子们的读书声飘向远方,像一首未完的歌。那些散落的稿纸、未说的对不起、藏在时光里的温柔,最终都化作读书角的阳光,落在每一个翻开书页的人肩上。
就像驹井保江在日记最后写的:“当阴影里的秘密被阳光晒透,罪与罚都会变成种子,长出比原来更坚韧的希望。”
而希望,从来都比遗憾长得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