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这里,他顿住,没再说下去,却是极其苦涩的,自嘲一笑。
他如今,可不就是个废人吗?
傅祁言没错过他眼下的表情,又看着他如今的模样,心是也是控制不住的,觉着辛酸。
他拖了把椅子过来,在他病床前坐下。
浓眉紧蹙,语气沉重的问了句:“怎么回事?”
阿旭不以为意的道:“一年前执行机要情报任务时,不小心受的伤,都过去了团长……”
傅祁言却直接就打断了他的话,“一年前的事情?”
那还是在他即将带兵,赶赴边境支援打仗之前的事了。
“为什么不找人通知我?阿旭,咱们……曾经多少也算生死兄弟吧,这么大的事情……”
傅祁言一把扯下头上的军帽,说着说着语气都有些激动起来。
走到他如今这个位置,以往那些并肩作战,出生入死过的兄弟老部下,到如今,剩的没几个了。
看到阿旭这个样子,他心里是难受的!
哪怕理智告诉他,阿旭干的是情报线人工作,而他在部队这边,没有人能预料到阿旭会出事。
即便出事后第一时间通知他,他是军人又不是医生 ,同样于事无补。
可情感上,他却是无法接受。
老部下重伤至此,差点与死神碰面,他却到现在才知晓。
而阿旭闻言,也有些激动。
他哽咽:“团长,能和您兄弟一场,并肩作战,我……我这辈子也算值了!真的!”
顿了顿,他又解释。
“团长,我重伤入院后,差点就死了,等脱离危险彻底清醒过来,那都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听说那时,您在边境打仗啊,枪林弹雨的出生入死,我这又算得了什么。”
傅祁言闻言沉默,许久又是一声叹息。
“你小子,少给我找借口,你是压根就没打算让我知道这事吧?”
阿旭笑了,言不由衷的否认。
“哪儿能呢,傅团长,听说您英明神武,去了边境没多久就停战了,又留在当地忙战后重建,所以……”
“行了行了,你小子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
傅祁言似气似笑,端详着他片刻,见他眼睛望着自己,始终没有焦距。
他忍不住抬手,在他眼前晃了下,就被阿旭反应迅速的挡下去了。
“团长,您别晃了,我这眼睛,大概还是能看到一些东西的……影子的,不碍事!”
并不算真正的瞎子,阿旭一面说,一面笑得没心没肺。
只是那笑声,多少有些苦涩和无奈。
傅祁言缓缓收回手,胸膛微微起伏,他气笑了。
“你两只眼睛都快瞎了,这叫不碍事!”
阿旭却还是笑着同他打哈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不还能听见团长您的声音嘛,再说了,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团长,我现在……挺好的。”
他说!
只是到底好不好,他心里究竟在不在意,估计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了。
傅祁言看着他,眼角不受控制的湿润了。
到现在,他曾亲眼看着自己的同志, 战友,兄弟,就这么倒下了,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现在,再亲眼看到阿旭变成这个样子,他心里实在难受。
“会有办法的,阿旭!一定还有……”
他说着说着,声音也颤抖起来,阿旭终于绷不住,差点落泪。
“团长,医生说……就这样了,能试的法子,都已经试过了,我恐怕……以后都无法归队了。”
这是一个用热血和生命在战斗的男人,如今就这样被迫离开他的战场,他就算嘴上不说,心底的痛苦……珍祁言同样能够,感同深受!
傅祁言沉声喝道:“谁说的,一定还会有办法。”
“团长……”阿旭哭出了声,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捂住了眼睛。
“我现在已经是废人了……”
近一年的疗养,勉强才能恢复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已经快要绝望了。
“谁说你是废人?”
傅祁言攥紧拳头,狠狠咬牙,硬是压制着着翻涌的情绪,他想到了一个人,于是放缓了语气。
“阿旭,不要放弃,我认识一个医生……”
“没用的,团长!”
阿旭呜咽了两声,终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团长,您别费心了,我这样挺好,至少还活着。”
“闭嘴。”
傅祁言有些暴躁的开口,声音沙哑,用从未有过的坚定和霸道语气。
说了句:“我说能治就能治,你给我等着,一定会有办法!”
那个女人,白夭夭,现在在边境战地,还流传着她的医术神话!
她救下过无数,被宣告无治的人,包括他在边境的部下宋天生——那还是差点被炸死的人。
他相信,她一定有办法,一定会有!
阿旭知道团长是关心自己,见他发火,他没有吭声,却是咧嘴笑了。
心里并不抱希望,却也没有反驳。
这时想到一件事情,他不禁感到抱歉。
“对了团长,有件事我得跟您道歉。”
“什么?”傅祁言挑眉,疑惑。
阿旭坐直身体,看着傅祁言满脸都是愧疚。
“您让我查的那位叫白夭夭的女同志,我出事前两个月摸到点线索,正想着等查证清楚再向您汇报,结果……”
傅祁言没想到是这个,他甚至都忘了这一茬,不禁沉默一瞬,直接打断。
“不用找了。”他说。
阿旭愣了愣:“什么?”
“我已经找到她了。”
傅祁言语气平静,却带着如释重负淡然,
“她……现在好好的,也在部队。”
他语气有些复杂,阿旭先是愣住,随即咧开嘴笑起来,舒一口气。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对不起团长,要是我早点查到线索,您也不会等到现在才找到人。”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傅祁言打断他,苦笑:“那算是我的私事,你帮我,本就不是份内之责。”
阿旭立刻说道:“团长,您别这么说。”
傅祁言拍拍他的肩,“总之,人现在找到了,她没什么事,而且……她现在是军医……”
他本想说,他正打算,让她过来给他再看看,说不定会有希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