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娘在邢家能这么顺风顺水,得多亏邢简不行了,自卑得要命,家里不帮他安排妾室的家人就是看不起他,再加上他父母也对这个儿子多少还有点愧疚,看在儿子和孙子的份上,将张姨娘的要求一一满足了,反正安排几个伙计对他们来说也易如反掌。
父母替自己安排妾室的家人,让邢简好受了一些,但并不多,如今的他连站久一点都撑不住,拿笔更是拿不稳,成了一个废人,这一切都怪赵尔忱。
赵尔忱才不在乎邢简恨不恨自己,邢家设宴那天,她带着谢迟望就上门了,不打一回他们的脸,他们还以为真能借着赵尔忱攀附上谢迟望。
赵尔忱携谢迟望踏入工部侍郎府时,正院已是人声喧沸,邢侍郎率着阖家老小迎出来,目光扫过赵尔忱时冷硬如冰,落到谢迟望身上却瞬间堆起褶子般的笑:“公主殿下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谢迟望只淡淡瞥他:“邢侍郎客气,既是亲戚的好日子,我自该来看看,只是不知邢大人这寒舍何时添了这么些摆件?该不会是工部近来差事太闲,倒让大人有闲心装点宅院了?”
谢迟望深知自己的使命,他今日就是来给人添堵的,当然要竭尽所能的撒野。
这话戳中邢侍郎痛处,上月工部修漕运河堤延误,还被言官在朝堂上参了一本。
他脸色僵了僵,忙打岔引着二人往正厅走,路过邢简时,邢简那记含恨的瞪视,恰好撞进赵尔忱眼底。
因为暗算尔忱,邢简被废了,此刻见了赵尔忱,邢简攥着拳就要上前,却被邢侍郎狠狠按住。
入了席,邢侍郎端着酒杯先敬谢迟望,话里话外都在攀附:“公主殿下金枝玉叶,当年陛下为你选夫时,老臣就觉得,放眼京城也就永安侯勉强配得上……”
邢侍郎说这话说得想吐,在他看来,就赵尔忱这小子最没资格尚公主了,可惜他之前在外地修河堤,既阻止不了赵尔忱娶公主,也没能第一时间上门攀附清和公主。
话没说完,谢迟望搁下酒杯,银箸轻点碟中糕点:“邢大人这话不对,我与侯爷成婚是陛下赐婚,是看着侯爷品行端正、行事磊落,哪像有些人,靠着祖上荫庇占着工部职位,却连修河堤这点本分事都做不好,倒有心思在百日宴上摆阔气,不知的还以为工部的银子都流进邢府私库了。”
满座瞬间静了,邢侍郎的脸由红转白,手指捏着酒杯微微发颤:“殿下,老臣绝无此意。”
“有无此意,邢大人心里清楚。”谢迟望抬眼,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邢简,语气更冷,“还有邢公子,当日毒蝎伤人的账,我与侯爷没寻你算完,你倒敢在宴上瞪侯爷。怎么,是觉得闲在家的这一年,还没长记性?”
邢简气得浑身发抖,却被邢侍郎死死拽着不敢作声。
邢侍郎忙起身赔罪:“公主息怒,孙儿无知,老臣替他赔不是。”
“赔不是就不必了。”赵尔忱终于开口,强行凹出沉冷的声音,“今日来赴宴,是给外祖父几分薄面,也是怕外人说我们赵家不懂礼数。但邢家竟是这样的礼数,对天家公主不敬,我们赵家实在是难以苟同。”
邢侍郎被气得差点晕过去,分明是谢迟望一直在攻击他,怎么就是他对公主殿下不敬了?
赵尔忱这小子果真是祸害。
邢侍郎看着谢迟望的脸色,生怕他亲自下场,盖棺定论自己对公主不敬,只好闭口不言。
今日的任务完成,谢迟望起身拉上赵尔忱,二人并肩往外走。
谢迟望路过邢侍郎时,还要扔下最后一句话:“邢大人还是好好管教子孙,打理差事,别哪天工部的差事办砸了,连带着这百日宴的热闹,都成了朝堂上的笑柄。”
话音落,二人头也不回地走出邢府,只留满座宾客面面相觑,邢侍郎僵在原地,脸色比那案上的白瓷盘还要苍白。
府外马车早已备好,二人撩开车帘上车,赵尔忱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笑意:“你刚刚那番话,够他喝几壶了。”
谢迟望的表演,在场宾客都看着呢,明日全京城都知道谢迟望不待见工部侍郎了。
谢迟望既是天家公主,又只是邢侍郎的外孙之妻,身份高还关系远,邢侍郎无论如何都难以拿孝道压制他。
谢迟望坐进车里,挑眉笑着说:“对付这种趋炎附势又拎不清的,就得给他点颜色看看,免得总以为我们忱儿好欺负。”
车帘落下,马蹄声渐远,只留邢府内一片死寂,百日宴的彩绸在风里晃着,倒像个笑话。
张姨娘在后院等着,很快就有一个侍女来到她屋里,在她耳边耳语一番,张姨娘大惊,“公主殿下真这么说的?”
侍女无比肯定的点点头,“是呀,我看老爷都快被气晕了,但那么多宾客还没走,是强撑着待客呢。”
张姨娘示意贴身侍女给那报信之人打赏银子,然后若有所思了起来。
张姨娘虽没接触过天潢贵胄,但她听不少戏文里唱过,金枝玉叶是天底下最高贵的女子,邢家得罪了公主,以后的日子怕是没这么好过了。
张姨娘动了再换一个丈夫的心思,但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打消了,她年纪不小了,又生过孩子,再寻个高门子弟难如登天,别家子弟不比邢简好糊弄。
而且她给邢简生了唯一的儿子,这是她在高门大户安身立命的本钱,她不能轻易丢弃。
再说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邢家即使不如从前,至少也是个官宦人家,再不济还能回老家凭着几代积蓄和大片田地过日子,比普通百姓好过得多。
只是,邢家即将走下坡路,那就得趁现在,能捞多少就捞多少。
拿定主意后,张姨娘吩咐侍女去将自己那个便宜儿子叫来,两人在室内密谈一会儿,王大就急匆匆的走了。
王大出去的一幕,恰好被邢夫人和周氏撞见了,二人是来把孩子抱还给张姨娘的。
周氏见妾室的那个便宜儿子又来了,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