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皎颇为期待地翘起了唇角,真想亲自去看看明迹与白卿儿怎么狗咬狗。
这么出精彩绝伦的好戏可不能让她爹给破坏了。
明皎优雅地放下茶盅,含笑道:“爹爹,四弟想念表妹也是人之常情,您就由着他去吧。”
“他年纪小,还是小孩子脾气,您越不想让他去,他反而要跟您赌气,非要去。”
她不提明遇,只说明迹。
“……”景川侯眯起长眸,用审视的眼神看着明皎。
长女说的这番话合情合理。
但就因为出自长女之口,反而让景川侯觉得怪异,让他有一种事出反常必有妖的感觉。
侯夫人对那婆子道:“先别管四少爷了。务必把世子带回来。”
婆子领了命,匆匆而去。
“皎姐儿,”坐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的太夫人这时睁开了眼,眼神慈祥地看着她,“你昨天又去无量观见你大哥了?”
明皎颔首道:“我给大哥和阿迟送了两筐庄子上刚送来的枇杷。”
太夫人原本正捻动着佛珠串的右手停顿了下来,又道:“我听你端堂叔说,你大哥喜欢吃香菇笋丁包,我让厨房做了两笼,待会儿你给你大哥送去。”
“端堂叔这么说的?”明皎的目光投向了坐在了景川侯身边的三堂叔明端。
“是啊。”明端干巴巴地应了声,不太自然地笑了笑。
“真是奇怪了。”明皎漆黑的瞳仁中陡然间添了几分凌厉,缓缓道,“我大哥对笋过敏,端堂叔难道不知道吗?”
明端瞬间一僵。
连景川侯也是一愣,喃喃道:“他对笋过敏……跟本侯一样。”
若明远也吃不得笋,那这点就是随他了。
明远果然是他的儿子!
景川侯心里既激动,又有种难以言说的烦躁,危险的视线也投向了明端。
明端口口声声说,他一直以为明远是他亲子,说他没亏待过明远,送他去了最好的书院云云,可他连明远对笋过敏也不知道。
还有那个唐氏,至今咬死说明远是她从别处抱来的……
“皎姐儿,让你见笑了。”明端急忙给自己找补,“我原本想说香菇肉丁包的,但想到无量观是道观,不宜带荤食,一时失言。”
他幽幽叹气,“我知道你怪你堂婶,我也与你一样,一想到这十八年与阿遇父子相见不相识,就觉得难受。”
“哎。阿遇到现在也没喊过我一声爹……”
“你堂婶犯下弥天大错,阿远是不可能原谅她的,但她终究为我生下三儿一女,我也不好将她休弃。我与族长商量过了,打算送她去家庙,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皎姐儿,你以为如何?”
太夫人微微点头:“皎姐儿,我与你父亲也是这个意思。”
两个婴儿调包的这件事终究是明氏的家丑,只能在族内了解这件事。
不想——
明皎断然否决:“不行。”
“这件事我说了不算。”
景川侯拧了拧剑眉,拍案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难道你们还想让你堂婶以死谢罪不成?!”
“侯爷息怒。”侯夫人连忙柔声安抚他的情绪,“皎姐儿一定不是这个意思。”
“皎姐儿,你大哥是怎么想的?”
侯夫人与景川侯夫妻同心,只以为明皎在传达明远的意思。
“母亲误会了。”明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爹与继母,幽幽叹道,“大哥至今不肯认我。”
“他说,他本是遗腹子,堂婶将他抱回明家,对他有恩。他对她只有感激,没有怨恨。”
“堂叔,你觉得明远他到底是谁的儿子?”
明皎一瞬不瞬地盯着明端,直把明端看得脖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明端干咳了好几声,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半晌,才讪讪道:“我会再好好劝劝你堂婶,让她说实话的。”
“堂叔还是别强人所难了。”明皎凉凉道,“就算三堂婶下次改口,那以后呢?万一以后她再改口,又当如何?”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三堂婶的话,我不会再信了。”
“怎么处置三堂婶,等我外祖父、外祖母来了京城再说。”
按照明皎原本的计划,打算在殿试后,就将唐氏送去京兆府,但楚北辰让她别轻举妄动,等楚老太爷夫妇来了再说。
明皎总觉得舅舅在策划什么,但舅舅的嘴太牢了,她当着大哥明远的面,试探了几次,舅舅每次都忽悠了过去。
听明皎这么一说,明端反而松了口气。
他最怕明皎赌气乱来,若是由楚家二老出面,那两家肯定能商议出一个最低调、最稳妥的处理的方式。
他连忙点头:“好。那就等二老来了再说。”
“侯爷,我先回去了。我再去劝劝唐氏……一定让她把话说清楚。”
明端如坐针毡,起身告辞,仓皇地走了。
“真是便宜他了。”二夫人对着他的背影撇撇嘴,轻哼了一声。
景川侯绷着脸,一言不发地端起了茶盅。
自长女挑破明遇与明远被调包的事后,他就等着明远来侯府认亲,可没想到一天天过去,明远竟然始终没现身。
明远不来,景川侯也拉不下脸去接他,而明皎也全不提这事,每天忙着与楚北辰请来的几个账房一起盘账……不知不觉就拖到了今天。
明远中了会元。
景川侯此刻是既骄傲,又觉得失落。
骄傲侯府的血脉出类拔萃,又失落于这孩子与侯府没什么情分,而且那过分偏执的性子明显被养歪了。
看了眼景川侯,侯夫人提议道:“这样吧,皎姐儿,我陪你去一趟无量观,一起劝劝你大哥。”
对于侯夫人的识大体,太夫人颇为满意,微微点头。
明远是她的长孙,又是个有出息的,无论如何,都要尽快认回来。
二夫人道:“皎姐儿,阿远与你舅舅长得这么像,定是你的同胞兄长。”
“承二婶吉言。”明皎淡淡道,“我也希望他是我大哥,可这件事已错了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侯府嫡出血脉不容混淆,还是得谨慎确认。”
“爹,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