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会的。”张悬黎轻晃苏赢月的手臂,“月姐姐,你一定要帮我啊!”
苏赢月看向沈镜夷,二人不过是政治联姻,连话都没说过几次。昨天新婚夜他都没有回去,可以说二人无一丝情谊,她如何能说动他?
张悬黎再次轻晃她的衣袖,“我想留在月姐姐身边,留在汴京,求求你救我啊!”
苏赢月回头看向她,摇摇头,再次道:“他应该不会听我的。”
张悬黎:“月姐姐试一试嘛,玉娘求你了。”
苏赢月架不住她的再三请求,无奈松口:“那我试一试,但若是不成,你莫要怪我。”
张悬黎顿时眉眼带笑,连连点头。
苏赢月抬眼看向沈镜夷,轻声道:“玉娘今日初到汴京,我还未好好招待于她,况我与她甚是投缘,我想留她在家中多住上一阵,还请夫君应允。”
说完这些话,她都觉得荒谬。沈镜夷凭什么答应她?他们之间,除了那一旨赐婚,他们之间还有什么?
出乎意料,沈镜夷只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点头,“好。”
苏赢月怔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答应了?”
沈镜夷看着她星眸微惊,眼底笑意一闪而过,声音温润道:“是。”
就这么容易?她都准备好拒绝后如何安慰玉娘,却没想到沈镜夷竟答应的如此干脆。
苏赢月茫然福身,“多谢沈提刑。”
沈镜夷听到她瞬间变换的称呼,眉间微皱,她还真是……有事夫君,无事沈提刑。
张悬黎眼睛亮亮,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多谢月姐姐。”张悬黎俏皮地对苏赢月眨眨眼睛。
“夜深寒重,进去吧。”
沈镜夷说完这句话,便抬步离开。
苏赢月望着他的背影出神,他为何如此轻易就应允她的请求呢?她脑子里满是疑惑,百思不得其解,于是……轻轻摇了摇头。
张悬黎笑着拉住苏赢月的手臂,“月姐姐,好冷啊,我们快进去吧。”
鞠谳厅。
苏赢月走到沈镜夷面前,轻声道:“渔婆看见的人是左脚跛,而陈福是右脚跛。”
沈镜夷温润道:“有劳苏娘子。”
苏赢月微微摇头,而后走向青纱屏风后。
赵安再次被带进来。
“赵安,本官再问你最后一次,吴大鱼行三人是不是你所杀?”沈镜夷声音不大,却像一把薄刃刮过。
“冤枉啊沈提刑!”赵安以头抢地,脚上绑的铁链在地上摩擦乱响,“小人在今日一整日都在东窑务官舍,怎么可能去吴大鱼行杀人呢?”
赵安咬死不认之际,鞠谳厅的门突然打开。
蒋止戈快步走进来,眼神凌厉,看了赵安一眼,走向沈镜夷,呈上一个黄色纸包。
“在吴大鱼行的灶台缝隙里找到的。”
沈镜夷:“赵安,你可认识此物?”
“这……这不是我的……”赵安脸色刷地变白,声音开始发抖。
沈镜夷看了他一眼,平静道:“陈福已交代,两日前你买了一块河豚肝脏,而后研磨成粉,用黄纸包着藏在衣柜后墙洞里。”
他顿了一下,缓缓道:“需要本官叫陈福来辨认吗?”
“我……我……”
沈镜夷起身,缓步走到赵安面前,“你嗜赌成性,债台高筑,吴大帮你无数次,只因冬至那日未再借你银钱,你便怀恨在心,将他与其妻,连同鱼行鱼伢一同杀害了。”
他话锋一转,“吴大为何不借你,却借给陈福,你可知道?”
赵安猛地抬头,眼睛闪过一丝恨意。
“吴大不愿再看你涉足赌坊,才出此策,借给陈福的钱,实际是为你还赌债的。”沈镜夷道。
赵安发出野兽般的嘶鸣,“不可能!吴大那日……”
话戛然而止,他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沈镜夷居高临下,慢慢收起记事簿,“吴大多次助你,且为你以后思虑,你却忘恩负义,一次不借你银钱,就将他杀害,甚至连他怀着婴孩的娘子都不放过。”
赵安瘫坐在地,眼神开始涣散,喃喃自语,“那日我同吴大借银钱,他……不借,还说……”
他突然暴起,额头重重磕向地面:“说从此与我恩断义绝啊!”
鲜血顿时在青砖上漫开,兵卒急忙按住他,却被沈镜夷挥手制止。
沈镜夷从袖中掏出一本记事簿,“这是从吴大家找到的,整本记录的都是这么多年为你还的赌债,数目达近千贯。”他话锋一转,“去岁冬至那日他写道——我今日狠心未借二弟银钱,后令吾弟福悄悄为二弟安还上赌债,望经过此次教训,吾弟安不再沉溺赌博,好生过活。”
这话像一把钝刀,生生劈开赵安的胸膛,他张着嘴,发不出声音,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混着额头滴下的鲜血往下掉。
“我认……我认罪。”他抽噎着,突然撕心裂肺喊起来:“吴大兄啊……!”
这声喊叫仿佛抽干了他的所有力气,他瘫软在地,只剩肩膀在剧烈耸动。
苏赢月坐在屏风后,指尖无意识抓紧衣裙,一个人的痴妄可以杀死他人,还有他自己。
“若那吴大肯直接对赵安讲明……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等悲剧了。”她心中又想到。
沈镜夷命人将渐渐冷静下来的赵安扶起来。
“赵安,我问你,二十五日晚,你是否见过一个卜者?”
赵安还在抽噎,恍恍惚惚道:“好像……见过,那日我和赌友孙河都手气不佳,输了很多,被赌坊赶了出来。”
“刚出赌坊,就遇见了一个卜者,他给孙河卜了一卦,说他有什么蹴鞠滚财之喜,说我是什么一双筷子折了根,常帮我的贵人,离我而去。”
“我想,这不是说我和吴大吗?就找了个借口和孙河分开,追上那卜者,询问他我什么时候能赢。”
“他说离我而去的贵人克我,只要他还活着,我就赢不了。”
赵安顿了一下,“我一听就生出了歹念,那卜者好像看出我心中想什么,给了我两张写有八字的黄纸,说什么放在吴大和荷花的身上,可以保证他们的魂魄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