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梅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到头顶了,提议先回去煮粥:“豌豆尖放久了会蔫,叶子会发黄,得趁鲜煮,煮晚了就不脆了,味道也差远了,咱们赶紧回去,别耽误了。”
黄鼬叼着装豌豆尖的陶盆边缘,试着往回拖——陶盆有点沉,它的小身子微微前倾,前爪蹬着土,一步一步走得慢悠悠的,却没让盆里的豌豆尖晃出来一片叶子。
走两步还会停下来,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大家,怕自己跑太快,把人落下,等大家跟上了,才继续往前走,路过玉米苗时,还特意绕了圈,没碰着盖在根旁的干草。
回到农舍,张梅先把豌豆尖倒进搪瓷盆里,倒了点从井里打的清水,用手轻轻搓洗豌豆尖的叶子,洗了三遍才把叶子上的泥和绒毛洗干净。
洗好的豌豆尖水灵灵的,放在盆里像一小堆嫩绿色的翡翠,看着就有胃口。
她往陶锅里倒了点清水,把火塘里的柴火拨旺,等水开了,冒着白汽的时候,就把豌豆尖放进锅里焯了三十秒——焯的时间不能太长,长了豌豆尖会烂成泥,三十秒刚好能去掉豆腥味,还能保持脆嫩的口感;焯好后立刻捞出来,放进凉水里过了一遍,用手轻轻挤干水分,挤的时候没敢太用力,怕把叶子挤烂,然后用刀切成小段,段长约莫半寸,切好的豌豆尖堆在白搪瓷碗里,看着格外新鲜。
接着,她把昨天剩下的荞麦粥倒进陶锅里,加了点温水,放在火上热了热。
粥原本有点稠,加了水后刚好变得稀稠适中,等粥冒泡的时候,就把切好的豌豆尖放进去,加了半勺盐,用勺子轻轻搅了搅,粥香瞬间混着豌豆尖的清香漫了出来,飘得满灶房都是,连院外的黄鼬都扒着灶房的门槛,前爪搭在门槛上,尾巴晃个不停,眼睛直盯着锅里的粥,嘴里还“唧唧”叫着,像是在催“快好,快好,我都等不及了”。
黄鼬的小碗早就被它自己叼到了灶房门口,碗是之前张梅特意找的小陶碗,边缘有点小缺口,却洗得干干净净,碗底还印着个模糊的小花纹。
张梅给它盛了小半碗豌豆尖粥,还特意从布兜里抓了小半条鱼干,用手撕成细条,撒在粥上面——鱼干的咸香混着粥香和豌豆尖的清香,格外诱人。
黄鼬小口喝着粥,舌头一卷就把粥和鱼干条卷进嘴里,豌豆尖嚼起来脆生生的,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张梅,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软声,像是在夸“太好吃了,比昨天的鱼干粥还香”。
张梅笑着给它又加了点粥:“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小心烫着舌头,下午咱们再去菜园看看,说不定又有新的豌豆花开了,到时候你再帮着抓虫。”
下午的风里带着点凉意,吹在身上很舒服,不像中午那么热,几人歇了会儿,又往菜园去了。
刚走进菜园,就看见胡萝卜苗又长高了半指,嫩茎泛着淡淡的浅红,像抹了层淡淡的胭脂,叶子也舒展开了,像两片小小的绿扇子,在风里轻轻晃,叶面上的露珠滚来滚去,没掉下来。
黄鼬蹲在胡萝卜苗旁,用爪子轻轻扒拉着苗周围的碎土,把露在外面的细根一点一点盖好,盖完还绕着苗转了两圈,看见旁边长了棵狗尾草的小苗,立刻用嘴把草叼起来,扔到田埂上,没让草跟胡萝卜苗抢养分——上次有棵草长在萝卜苗旁边,抢了养分,萝卜苗长得又瘦又小,它记到现在。
苏野蹲下来,指尖的蓝光缓缓扫过胡萝卜苗的叶和茎,光带柔和地裹着苗,没敢靠太近,怕伤着嫩苗:“长势很好,叶色鲜亮,没有发黄的地方,茎也壮,不是那种细弱的,再长半个月,就能间苗了。”
到时候把弱的拔了,留十株壮的,弱的也别浪费,洗干净腌成咸菜,撒点辣椒面,早上配粥正好,比吃干菜强。”
林砚点点头,用手轻轻碰了碰胡萝卜苗的叶子,叶子软乎乎的,像碰着棉花:“到时候间苗可得小心点,用小铲子把土松了再拔,别直接拽,胡萝卜的根脆得很,碰断了就长不大了,上次种的萝卜就是因为拔草太急,碰断了根,最后只长了个小疙瘩。”
陈溪则扛着锄头,在玉米苗旁翻土,她把锄头刃插进土里,轻轻一撬,土就松了,土粒细细的,没半点板结,还能看见几条小蚯蚓在土里钻。
“再过三天给玉米苗施点肥,就用之前堆的绿肥,撒在根旁就行,不用埋太深,埋深了容易烧根,撒在表面,浇水的时候养分就能渗下去,刚好被根吸收。”
这些绿肥腐熟得正好,没有臭味,都是草根和碎草,肥劲够足,玉米苗吃了肯定能长得更快。”
黄鼬凑过来,帮着把陈溪翻出来的草根叼到旁边的肥堆里,草根上沾着不少湿土,它没嫌脏,叼得很认真,每叼一根就往肥堆里扔,还特意把草根摆得整整齐齐,像在帮着整理肥堆,怕草根乱堆在一起不好腐熟,偶尔有草根掉在地上,它还会捡起来重新扔回肥堆。
晚饭时,灶房里飘着玉米饼的香味。
张梅用玉米面和荞麦面按二比一的比例混在一起,加了点温水,用手揉成面团,面团揉得光滑了,就放在盆里醒了半个时辰,让面粉充分吸收水分。
然后她把铁锅放在火塘上烧热,用手揪起一块面团,揉成小圆球,再用手掌压成薄饼,放进锅里烙——烙的时候用小火,时不时翻面,烙到饼的两面都变成金黄色,饼边微微焦脆,里面却软乎乎的,咬一口还带着粮食的清香,没加任何调料,却格外好吃。
她还拌了盘凉拌苦苣,苦苣是下午新摘的,洗干净后切成段,加了点酱油、半勺醋,还撒了点蒜末和之前晒的干辣椒碎,酸脆爽口,带着点辣味,正好解腻。
黄鼬的小碗里,放了块掰碎的玉米饼,饼渣掉在碗里,它还会用舌头一点一点舔干净,没浪费一点粮食。
吃着吃着,它突然抬头看了看灶房梁上的布兜,布兜安安稳稳地挂着,里面的鱼干还在,它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嚼饼,尾巴轻轻晃着,显然对玉米饼也很满意,没再惦记鱼干。
夜里,月亮升得老高,银辉像层薄纱似的洒在菜园里,搭好的竹竿在地上映出长长的影子,豌豆的藤蔓顺着竹竿往上爬,影子也跟着缠在竹竿上,像一道道细细的墨痕,在地上织成了一张小网。
黄鼬跟着林砚去菜园,蹲在豌豆架旁,尾巴绕着爪子,眼睛半睁着,像在守着刚搭好的架子,生怕夜里有风吹倒竹竿。
林砚摸了摸它的头,轻声说:“再过阵子,这些豌豆就能结荚了,到时候咱们煮豌豆荚吃,嫩荚煮着吃最鲜,老一点的就剥了豆子煮粥,还能晒成干豌豆,冬天天冷的时候,煮一锅豌豆粥,暖乎乎的,比吃荞麦饼舒服。”
黄鼬蹭了蹭她的手心,轻轻“唧唧”叫了两声,眼睛里亮闪闪的,像是已经开始盼着吃豌豆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