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菜园里的雾气还没散,淡青色的雾裹着豌豆苗,连新开的两朵紫花都蒙着层薄纱。
黄鼬蹲在豌豆苗旁,前爪扒着田埂的湿土,鼻尖轻轻碰着花瓣——昨晚守完灶房梁上的鱼干,它特意绕到这里看过,当时这两朵花还是青绿色的骨朵,紧紧裹着,没想到一夜就绽开了,花瓣边缘还卷着点嫩红,像被晨露浸软的丝绸,花蕊细细的,泛着浅黄,沾着的露珠滚在上面,像颗小珍珠。
忽然,它瞥见其中一朵花瓣的背面爬着只芝麻大的蚜虫,正慢悠悠往花蕊挪。
黄鼬立刻屏住呼吸,耳朵竖得笔直,抬起前爪,指尖轻轻碰了碰蚜虫的背,把虫扒到地上,又用爪子轻轻按了按土面,确认虫被压在土里动不了,才松了口气。
它没敢用劲,怕把花瓣碰掉,尾巴尖扫过豌豆的卷须时,都特意收了力,只让绒毛蹭了蹭卷须,没碰着花。
林砚提着陶制浇水壶过来时,壶沿还沾着点晨露,刚走到田埂边,就听见黄鼬对着豌豆花“唧唧”叫,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在邀功。
“又帮着抓虫了?我们的小管家越来越能干了。”
她蹲下来,伸手摸了摸黄鼬的头,指尖碰到它颈间沾着露水的绒毛,凉丝丝的,还带着点泥土的潮气,“今天咱们给豌豆搭个架子,你看这卷须总缠着蒲公英,再缠下去,蒲公英的养分都被抢光了,豌豆结了荚也容易压弯苗茎。”
黄鼬一听“搭架子”,眼睛瞬间亮了,尾巴晃得像小旗子,转身就往院外的废墟方向跑。
小爪子踩过菜园的湿土,留下一串浅浅的梅花印,路过胡萝卜苗时,还特意绕了圈,没踩着苗根。
没一会儿,它就叼着根细竹竿回来——这竹竿是之前清废墟时拆的旧篱笆杆,杆身有点磨损,还沾着点剥落的旧漆皮,却依旧结实,粗细刚好能握在手里。
它叼着杆的一端,把杆头朝上翘着,小心翼翼地避开旁边的萝卜苗,生怕尖锐的杆头戳到嫩苗。
陈溪和苏野也跟着过来了,陈溪肩上扛着好几根竹竿,都是从废墟里一个塌了的旧棚子上拆下来的,杆身笔直,她用手拍了拍竹竿上的灰,灰簌簌落在地上:“这些杆看着旧,其实都结实,就是上面有几个锈钉,等会儿得先拔掉,免得搭架子时扎着手——上次林砚就被锈钉划到过,还疼了好几天。”
苏野背着布包,指尖的蓝光已经亮了,她把竹竿一根一根摆在田埂上,光带缓缓扫过每根竹竿的杆身,在有结疤的地方会多停两秒:“没虫蛀的痕迹,也没霉斑,就是有点受潮,早上的太阳晒一晒就能用,承重没问题,能架住豌豆藤。”
黄鼬凑到陈溪身边,用嘴叼着竹竿的下端,帮着把竹竿摆成一排,摆的时候还特意把有锈钉的一面朝外侧,怕被钉子刮到自己的嘴。
陈溪蹲下来,用锄头在豌豆苗旁挖了个小坑,坑深约莫半尺,离苗根有三寸远,锄头刃插进土里时,还特意避开了旁边的根须:“坑得挖深点,不然竹竿容易被风吹歪,还得离苗根远点,豌豆的根细得像棉线,碰断了就不好好长了,上次有株苗就是因为挖沟太近,根断了,最后没结荚。”
黄鼬见陈溪挖好坑,立刻叼起一根竹竿,把竹竿的下端往坑里送。
竹竿有点沉,它的身子都歪了点,却没让竹竿晃一下,直到竹竿稳稳靠在坑壁上,才松开嘴。
退后两步看了看,觉得竹竿有点往左边歪,又用爪子轻轻把竹竿往右边推了推,推一下就看一眼,直到竹竿立得笔直,才满意地叫了两声,还用头蹭了蹭陈溪的手背,像是在求夸。
苏野蹲在旁边,用手扶着竹竿,帮陈溪把土填回坑里,填的时候还特意用脚把土踩实,每踩一下就看一眼竹竿:“土得踩紧,不然刮大风容易把竹竿吹倒,到时候豌豆藤都得跟着倒,之前种的玉米苗就被风吹倒过,扶了半天才好。”
林砚则蹲在另一边,手里捏着豌豆的卷须,轻轻往竹竿上绕——卷须像小钩子似的,一碰到竹竿就紧紧缠了上去,绕了两圈就抓得牢牢的,再也不用缠在蒲公英的茎上。
“这样一来,豌豆就能顺着竹竿往上长,通风好,结的荚也能晒到太阳,不容易烂,摘的时候也方便,不用蹲在地上找。”
她一边说,一边继续帮其他豌豆苗绕卷须,手指碰到卷须时,都特意轻了点,怕把卷须扯断。
黄鼬见林砚绕得认真,也凑过来帮忙。
它用嘴轻轻叼着豌豆的卷须,小心翼翼地往竹竿上拨,动作轻得像在碰易碎的玻璃,偶尔拨错了方向,卷须缠到了自己的爪子上,它也不慌,慢慢抬起爪子,用另一只爪子的指尖把卷须从指缝里挑出来,再重新往竹竿上绕。
有次卷须缠得太紧,它还会用鼻子轻轻拱一拱,把卷须理顺,半点不急躁,比平时抓鱼时还细心。
张梅端着个边缘有点黑的陶盆过来时,盆里装着刚摘的嫩豌豆尖,叶子是鲜亮的浅绿,带着细细的白色绒毛,捏在手里能感觉到满满的韧劲,茎秆嫩得一掐就能出水,断口处还会渗出点透明的汁液。
“早上煮豌豆尖粥,配着昨天晒好的鱼干吃,鲜得能多喝两碗——昨天的鱼干还剩点,泡软了撕成条,撒在粥里,绝了。”
她把陶盆放在田埂上,也蹲下来帮着绕卷须,绕的时候还特意把长得长的卷须理整齐,避免卷须缠在一起打结,“竹竿够不够用?要是不够,我再去废墟找几根——上次去的时候,看见旧棚子底下还有不少,就是得先清掉上面的锈钉,再用砂纸把毛刺磨一磨,免得勾破手。”
“够了,这几根竹竿能搭三排,每排两根,正好把六株豌豆苗都护住,多了反而占地方。”
陈溪把最后一根竹竿插进坑里,用土把坑填实,又用脚踩了踩,确认竹竿稳得晃不动,才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等会儿我去把那些锈钉拔掉,再把竹竿上的毛刺刮一刮,你去灶房烧点热水,等会儿搭完架子,大家洗洗手,喝点热粥暖一暖。”
黄鼬一听“拔锈钉”,立刻转身往柴房跑,小短腿跑得飞快,没一会儿就叼着个小铁钳回来——这铁钳是之前苏野修渔网时用的,一直放在柴房的木架上,旁边还放着磨石,它记得清清楚楚,特意跑回去找的。
铁钳有点重,它叼着时脑袋都歪了,却没让钳口碰到地面,生怕钳口的铁锈蹭到地上的苗,一路小心翼翼地把铁钳送到陈溪面前,还用头蹭了蹭陈溪的手,喉咙里发出“呜呜”的软声,像是在说“用这个拔钉,快又稳”。
中午的太阳升得有点高,雾气早就散了,阳光透过豌豆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映出点点光斑,像撒了把碎金。
搭架子的活终于干完了,三排竹竿立得整整齐齐,像个小小的栅栏,豌豆的卷须已经顺着竹竿爬了半尺高,新开的淡紫色花瓣在阳光下泛着浅紫的光,风一吹,花瓣轻轻晃,像在对着大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