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明黄琉璃瓦折射着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金砖地面上,映得殿中百官朝服上的绣纹愈发鲜亮。
岳朝太子岳瑾年身着银白蟒袍,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缓缓走到林菲菲面前,单膝跪地,手中并未执传统聘礼,只将一颗真心捧在言行间。
“菲菲,”他声音沉稳却满含热忱,目光紧紧锁着眼前女子,仿佛殿中万千人都成了模糊背景,“我以岳朝万里江山为聘,以太子之位为诺,求娶你为太子妃。从今往后,宫中诸事皆以你为主心,我为你筹谋、为你撑腰,做你此生最坚实的依靠。你,愿意嫁给我吗?”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似被放大了几分。霍砚辞立在人群中,玄色衣袍衬得他面色愈发冷峻。他脑海中骤然浮现客栈那夜的场景——林菲菲曾与他彻夜长谈,说起过她那个世界里“求婚”的模样,是男子向女子低头,是平等的承诺而非权势的施舍。可如今,岳瑾年竟将这份“现代仪式”搬进了古代金銮殿,精准地戳中了林菲菲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嫉妒与不甘在心底翻涌,霍砚辞终是按捺不住,迈开长腿走到岳瑾年身侧,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冷声道:“若她早已是我的人,你这番深情,又如何赢我?”
林菲菲虽听不清两人低语,却见岳瑾年原本带着笑意的脸色瞬间僵住,随即染上一层薄怒,握着拳的手微微泛白。她心头一凛,大抵猜到了霍砚辞的话语——无非是想用客栈那夜的暧昧纠缠,来破坏她与岳瑾年的信任。
可想到那夜,烛火摇曳间,她与霍砚辞曾鼻尖相抵、唇瓣轻触,呼吸交缠的暧昧几乎要将理智吞噬。万幸的是,她终究在最后关头守住了清醒,没有将自己全然托付。
此刻想来,心中竟涌起一阵后怕的庆幸——若是那晚真的逾越了界限,有了肌肤之亲,今日面对岳瑾年这般毫无保留的真诚与郑重,她又该如何自处?那份清白的亏欠,只会化作沉甸甸的愧疚,缠在心头,让她连拒绝或接受的勇气,都变得摇摆不定。
岳瑾年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火,抬头看向林菲菲时,目光又恢复了几分温柔,只是语气多了几分坚定:“我相信菲菲,更信我对她的爱,不会因旁人只言片语而改变!”
林菲菲迎着殿中百官的目光,缓缓转向龙椅上的皇上与皇后,屈膝行了一礼,声音清亮却带着几分疏离:“陛下,娘娘,臣女乃商贾之女,祖父世代经商,家中并无仕宦根基。这般出身,怎敢踏入皇室宫门?
臣女如今一个人生活,守着家中产业,日子过得潇洒自在,无需担忧后宫之中的尔虞我诈、人心算计。
可若嫁入皇家,情形便全然不同——轻则如皇后娘娘这般,需在人前强撑着母仪天下的端庄笑颜,人后却只能独自以泪洗面;重则恐怕要落得个打入冷宫、了此残生的下场。臣女,不敢赌。”
这番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百官中激起议论声。太傅站在前列,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低声喃喃:“原来嫁入皇宫,竟也没有真正的幸福可言。罢了,我那女儿,还是留在身边,寻个寻常人家,过一辈子平平淡淡的安稳日子才好。”他的话引得身旁几位有女待嫁的官员纷纷点头,显然是认同了林菲菲的说法。
霍砚辞站在一旁,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却久久没有言语。他知道林菲菲说的是实情,可那句“人后以泪洗面”,像针一样刺着他——他母亲当年,不正是如此吗?
岳瑾年站起身,上前一步挡在林菲菲身前,对着百官朗声道:“诸位大人莫要误解!我岳朝男子,向来敬重妻子,绝非那般会让女子受委屈的行事做派!若菲菲嫁我,我必护她周全,让她在东宫之中,无需看任何人脸色!”
“太子殿下的心意,臣女心领了。”林菲菲轻轻拨开岳瑾年的手,目光澄澈地看着他,“臣女并非想要在婚姻中强过男子,反倒是更向往能有一位男子,成为我可以依靠的避风港。我也想做个不用事事逞强的小乖妻,累了能有人依靠,受了委屈能有人撑腰。
可若我要嫁的男子,需要我忍受屈辱、舍弃尊严,才能与他并肩相伴,那我宁愿选择一个不爱的人——至少,被爱一生,总好过在爱里受尽委屈。”
龙椅上的皇上眉头紧锁,皇后则拿着帕子轻轻拭着眼角,两人皆是沉默不语。林菲菲的话,无疑是戳中了皇室婚姻的痛点,让他们无从反驳。
霍砚辞终于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与不甘:“菲菲,你曾说过,爱而不得是世间最痛苦的事。我一心待你,从未有过半分虚情假意,我又做错了什么,让你这般想要舍弃我?”
林菲菲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痛。她看着霍砚辞眼中的红血丝,想起过往他为自己付出的种种,喉间泛起一丝苦涩:“太子,你没错,错的是我们之间的阻碍。你父母早已为你定下婚约,他们的干预,便是你我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我知道,你或许愿意为了我,在父母与我之间做选择,可你能保证,这份选择不会成为你心中的伤痛吗?即便你此刻选择了我,可谁又能保证你会一直爱我,爱到白头偕老?我也会老去,会失去如今的容貌,到那时,你还会像现在这般待我吗?”
她的话像一把钝刀,割在霍砚辞心上,也让岳瑾年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他看着林菲菲眼中的顾虑与不安,心中愈发心疼——她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对思考、对婚姻有如此深的防备?又是怎么一个人,扛过了那些无人依靠的日子?
林菲菲忽然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坚定:“婚事乃人生头等大事,常言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倘若我今日一时糊涂,迁就了陛下、娘娘与太子殿下的意思,让皇家高兴了,却把自己置于‘高攀’的境地,日后在东宫受尽委屈,我的归宿恐怕便是冷宫了。这样的结局,我不愿意!”
“菲菲,别再说了!”岳瑾年听着她字字句句都在拒绝皇室,心中难受得紧,忍不住出声打断,“霍砚辞给不了你的安稳,我能给!菲菲放弃他,跟我回岳朝好不好?”
“你凭什么让她放弃我?”霍砚辞猛地转头,眼中满是怒火,话音未落,一拳便朝着岳瑾年的脸颊挥去。岳瑾年早有防备,侧身躲过的同时,抬脚朝着霍砚辞的小腹踹去。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银白蟒袍与玄色衣袍纠缠,很快便各自挂了彩——岳瑾年嘴角破了皮,渗出血丝,霍砚辞的眼角也添了一道淤青。他们互相瞪着对方,眼中满是不甘与敌意,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林菲菲看着两人为自己争斗,却没有半分感动,只觉得疲惫。她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让殿中所有人都能听见:“或许,陛下与娘娘会认为,臣女此刻在金銮殿上,被两位太子争抢,属实狼狈不堪,像是急于求嫁,非云朝太子不可。”
说到这里,她微微扬起下巴,眼中闪过一丝骄傲的光芒,语气也愈发坚定:“可臣女想告诉在场的你们,我并非无人疼爱——我有岳朝太子将我捧在手心,视若珍宝;
有云朝文武百官认可我的品性,不曾因我出身商贾而轻视;有姐姐林听岚处处呵护,为我遮风挡雨;有妹妹林菀雪满心心疼,事事为我着想;还有情同姐妹的青禾,始终陪在我身边,护我周全。我本就是在爱里长大的女子,又何须‘求嫁’?”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青色布衣的少年忽然从百官身后走出,快步走到林菲菲面前。他看着林菲菲独自面对满殿压力,早已按捺不住,上前一把将林菲菲搂进怀里,声音带着几分少年人的冲动与坚定:“姐姐,别怕!你还有我!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依靠,他们谁也不能再欺负你!”
这一抱,瞬间让金銮殿陷入了更大的混乱。文武百官纷纷面露惊色,交头接耳——这陌生少年,竟敢当众搂住云朝的福安郡主?还敢在两位太子面前说要“守护”郡主?
霍砚辞与岳瑾年更是气得脸色铁青,异口同声地怒喝:“丘子,放开她!”
“两位太子争抢的人,你也敢来抢?”霍砚辞上前一步,拳头又攥紧了几分,眼中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他没想到,自己与岳瑾年斗得难分难解,竟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少年捷足先登,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林菲菲被丘子搂在怀里,鼻尖萦绕着少年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熟悉的暖意——这感觉,像极了亲情。她猛地想起原主的身世,原主似乎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名叫林秋笙,多年前因家变失散,下落不明。难道……
丘子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疑惑,缓缓松开手臂,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声音放轻了几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姐姐,是我,我是秋笙。从前都是你娘护着我们,现在,该由我这个弟弟亲自守护你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殿中众人,包括龙椅上的皇上与皇后,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带着几分少年人的锐气与决绝,仿佛在宣告自己的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