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窗棂外的阳光漫过雕花栏杆,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带着初夏特有的暖意。庭院里的垂柳被微风拂得轻轻摇曳,枝条扫过青石凳,发出沙沙的轻响,正是个不燥不热的好天气。
太子霍砚辞一身月白锦袍,袖口绣着暗金色的云纹,正缓步走在回廊上,身侧跟着同样一身利落短打的凌悸。他随手折下廊边盆栽里伸出的一截绿枝,指尖转着玩,语气带着几分戏谑:“近日你往绵玉公主府里跑得勤,怕是快要把你家爷我抛到脑后了吧?”
凌悸连忙欠身,脸上却带着笑:“回爷的话,锦玉公主哪敢让奴才忘了您。她知道您近日朝中事务繁多,宫里宫外两头忙,特意催着奴才赶紧回来伺候,说可不能耽误了您的正事。”
霍砚辞听到这话,指尖的动作顿了顿,想起昨夜那桩荒唐事——本该属于林菲菲的新婚夜,竟有人暗中设局,还在昨夜用纸团想引他入局。他抬眼看向天边流云,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一会儿你随我去趟牵缘阁。”
凌悸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睛微微睁大:“爷是说……表小姐那边?”他忽然想起昨日回府时听闻的消息,“听说表小姐正让人查新婚夜那名陌生男子的下落,这是……要主动送上门去?”
“送上门?”霍砚辞嗤笑一声,指尖的绿枝被他捏在掌心转了个圈,“昨夜分明是有人刻意引诱,想给本太子设个圈套,真当我是那么好骗的?”他想起昨夜自己刚踏出房门,就察觉不对劲,当即绕了远路,故意让暗处的人以为他上了当,“幸好,那伙人的伎俩,本太子还应付得来。”
凌悸这才恍然大悟,摸了摸后脑勺笑道:“这么说,爷昨夜根本没去牵缘阁?那今日是想去探探虚实,看看表小姐那边查到了什么?”
霍砚辞不答,只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藏着几分深意,嘴角却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另一边,牵缘阁内,林菲菲正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盖着薄如蝉翼的云锦被。她脸色还有些苍白,昨夜被灌下的药劲儿虽过了,身子却仍有些酸软,稍一动就牵扯着骨头缝里的疼。她望着窗外那棵石榴树,枝头刚结出的小石榴像红灯笼似的挂着,眼神却冷得像冰:“我若是不查出那个男人是谁,怎么能抓到林素莲和柳氏的把柄?她们既然敢在新婚夜对我下手,就别怪我不客气。”
一旁的青禾正给她端来温水,闻言气得攥紧了拳头:“可不是嘛!她们也太狠毒了,明明是正经的表姐妹,却一心想要小姐的命!若不是小姐您机灵,昨夜还不知要遭什么罪。”
林菲菲接过水杯,指尖触到微凉的瓷壁,心里的火气却更盛:“等拿到她们买通外人、蓄意构陷的证据,看柳氏和林素莲还怎么抵赖。”可话虽如此,她眉头却越皱越紧——那个在新婚夜闯入的陌生男子,就像凭空出现的影子,既没留下信物,也没人看清样貌,这线索该从何处找起?
她正左思右想,忽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轻响,紧接着一个清朗的声音插了进来:“想找线索?自然是要问过我家爷喽!”
林菲菲和青禾同时一惊,猛地抬头望去,只见房门不知何时被推开,霍砚辞正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凌悸。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在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倒让他那身月白锦袍显得愈发耀眼。
林菲菲愣住了,青禾也惊得手里的水杯差点脱手——这两人怎么悄无声息就进来了?
霍砚辞像是看穿了她们的疑惑,回头瞥了眼敞开的房门,语气平淡:“我们进来时,门外没见着守着的人。”言下之意,是她们自己疏忽了。
青禾这才回过神,连忙放下水杯,屈膝行礼:“不知太子殿下驾到,是青禾怠慢了,没能及时通报。小姐身子不适,未能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林菲菲却没动,只靠在软榻上,脸色淡淡的:“我好像没让人去请殿下吧?”她现在浑身酸痛,实在没力气起身行礼,心里也憋着一股气——这霍砚辞,未免也太不请自来了。
凌悸见状,上前一步,故意拖长了语调:“若是我家爷说,他手里有你们要找的人……”他顿了顿,偷瞄了霍砚辞一眼,见主子没反对,才继续道,“……的线索,表小姐还要赶我们走吗?”
“什么?”青禾眼睛一亮,下意识看向林菲菲。
林菲菲心里也是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像是在斟酌。她和青禾交换了个眼神——这可是找到证据的关键,错过了,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简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放下水杯,故意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向青禾:“青禾,你觉得这世上有这么好的事吗?平白无故就有人送线索上门?”
青禾立刻会意,配合着摇头:“奴婢觉得悬,说不定是故意来打探咱们消息的。”
霍砚辞看着她们一唱一和,也不恼,只对着凌悸沉声说:“你先出去。”
凌悸愣了一下,瞅瞅自家主子,又看看林菲菲主仆,心里直犯嘀咕:爷这是唱哪出?这可是表小姐的地盘,哪有让主人家没发话,先把自己随从赶走的道理?
青禾也在心里打鼓:太子让他的人出去,那我呢?要不要跟着出去?万一我走了,就剩小姐一个人,会不会吃亏?
林菲菲被这阵仗弄得有些无语,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让他的人出去,跟我有什么关系?青禾是我的丫鬟,轮得到他来管?)
霍砚辞等了片刻,见凌悸还愣在原地,脸色沉了沉,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悦:“凌悸,是爷说的话不管用了?”
凌悸这才反应过来,自家主子说的“出去”,指的就是自己。他赶紧打了个激灵,忙不迭地躬身:“爷别生气,属下这就滚,这就滚!”说着,几乎是一溜烟地退出了房间,还顺手轻轻带上了门。
青禾看着凌悸那“麻溜”的样子,心里更犹豫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只能低着头,继续在一旁伺候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霍砚辞见房里就剩他们三人,林菲菲却只顾着把玩手里的水杯,青禾则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着,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一股无名火顿时涌上心头,他本就不是有耐心的人,此刻眉头拧得更紧,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林菲菲被这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吓得心头一跳,知道这位太子爷怕是要发作了,连忙对着青禾道:“青禾,这里没你的事,先退下吧。”
青禾巴不得这句话,连忙应声:“是。”脚步却故意放得慢悠悠的,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房间,心里还在念叨:小姐可得当心点,这位太子爷看着就不好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