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身份?”汉子按住林菲菲伤口的手猛地一顿,像是被这句话点醒了。他这才把前后的事情串起来——林素莲为何处处针对林菲菲,为何一口咬定她不是二少夫人,又为何对“皇亲国戚”的身份如此执着。
难怪林素莲言行间总透着股心虚,难怪她看林菲菲的眼神像要吃人——原来她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而他刚才,竟差点因为这女人的三言两语,错怪了眼前这个真正受了委屈的姑娘。
林菲菲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心口的剧痛像潮水般一波波袭来,让她浑身发冷,止不住地颤抖。
可听到汉子的话,她还是勉力睁开眼,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泪珠,气若游丝地对他说:“我不怪你……”说完这句话,便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青禾哭喊着扑到她身边,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又对着林素莲怒目而视,“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告官!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装什么装,”林素莲见状,反而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嘴上依旧不饶人,“不过是刺偏了些,离着心尖还远呢,又死不了!倒是她这副样子,演得真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真把她怎么样了呢!”
她刚才慌乱中确实没刺准,只是擦着心口划了道深口子,看着吓人,一时半会儿却要不了命。
“吵死了!”汉子猛地抬头,眼中杀意毕现,那眼神狠戾得像要吃人。他对着周围自己带来的几个弟兄怒吼道:“兄弟们,给我把这个疯女人捆了!看好了她,要是林菲菲有个三长两短,我让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几个弟兄早就看林素莲不顺眼,闻言立刻上前,不顾她的尖叫挣扎,拿出绳子将她牢牢捆了起来。林素莲带来的那几个家丁见状,本想上前阻拦,可听到青禾喊出“抢身份”三个字,
又想到林菲菲或许才是真正的贵人,顿时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万一站错了队,可不是闹着玩的。
汉子这才重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林菲菲打横抱起。只觉得怀里的人轻得像片羽毛,仿佛稍一用力就会碎掉,而那不断从伤口渗出来的血,透过布料沾在他的手上,烫得他心口直发慌,连呼吸都跟着乱了节奏。
他紧了紧手臂,用最快的速度往门外走去,脚步急切又稳当,仿佛怀里抱着的是他的整个世界。
厢房内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开的细微声响,跳动的火光在墙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将一室的凝重拉得悠长。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血腥味,混着草药的苦涩气,形成一种令人心头发紧的独特气息。
林听岚与青禾一左一右守在床边,目光紧紧黏在为林菲菲诊脉的大夫手上,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仿佛稍重一分便会惊扰了这脆弱的安宁。
床尾立着的汉子与方才判若两人,先前那股慑人的戾气已悄然敛去,只余一身沉默的沉稳。
他背脊挺得笔直,像株扎根于地的青松,目光却始终胶着在林菲菲苍白如纸的脸上,那双眼深邃的眸子里藏着几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焦灼,时不时微微蹙起的眉峰,泄露了他心底的不宁。
“大夫,我家小姐伤得严重吗?”青禾终是按捺不住,声音里裹着未散的哭腔,指尖死死攥着衣角,指节被勒得泛白,几乎要嵌进布料里。她望着床上气息微弱的林菲菲,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着,疼得发紧。
大夫收回搭在林菲菲腕上的三指,又俯身仔细查看了她胸口包扎好的伤口,
指尖轻轻碰了碰浸出些微血迹的布带,眉头微蹙着沉吟片刻,才缓缓舒展开来,长舒一口气道:“万幸,送来得及时,伤口也止得快,并未伤及要害。”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下药方,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轻响,“这方子你们收好,等病人醒了,先喂些温凉的水,再将药熬了给她服下。
切记,一日两次,连服三日,务必让她静心将养,万万不可动气,如此便无大碍了。”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林听岚连忙上前接过药方,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折了几折,妥帖地揣进袖中,
又对着大夫福了一礼,声音里满是感激,“我送您出去。”说罢便引着大夫轻手轻脚地往门外走,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生怕惊扰了床上沉睡的人。
门被轻轻合上,屋内只剩下青禾和那汉子。
青禾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药方,又抬眼偷瞄了汉子一眼——他依旧站在那里,身形高大得几乎要触到房梁,眉眼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深邃,不知为何,竟比方才少了些凶气,看着顺眼了些。
可一想到他先前挥掌打向林素莲时的狠戾,青禾又下意识地鼓起了腮帮子,抱着药方往后退了半步,像是在划清界限:“我、我要去给我家小姐熬药了,这里有听岚小姐看着就行,你还不走吗?”
汉子闻言,挑了挑眉,视线落在青禾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忽然觉得这小丫鬟护主的样子倒有几分意思。他哑着嗓子问道:“我看上去……就这么不像好人吗?”
青禾被他问得一愣,随即脑海里闪过他满脸胡茬、眼神如刀的模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声音却不自觉小了些,带着点理亏似的:“对、对啊……”
汉子低低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倒也不恼,摆了摆手:“去吧,忙你的。”他顿了顿,像是怕她不放心,又补充道,“我对你家小姐没有别的想法,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
青禾还是不放心,走到门口时又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鼓起毕生勇气瞪着他,声音虽有些发颤,却透着一股护主的决绝:“我告诉你,我家小姐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她是正经的皇亲国戚!你要是敢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就是与整个皇家为敌,到时候别说你自己,就是你家几代人的命……”
话没说完,就对上汉子骤然沉下来的眼神,那目光锐利得像淬了冰的刀,仿佛能直刺人心,青禾心头一怯,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转身一溜烟跑了,连裙摆被门槛勾了一下都没察觉。
汉子看着青禾落荒而逃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掠过一丝笑意。他转过身,又将目光牢牢锁回床上,那抹焦灼再次爬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