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被问得一噎,愣了半晌才梗着脖子,刻意摆出往日的痞气:“我……我只知道拿钱办事,雇主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其他的闲杂事与我无关!”
话虽硬气,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林菲菲,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闪躲。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环佩叮当的脆响,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素莲穿着一身藕荷色绣玉兰花的褙子,领口袖口滚着精致的银线,慢悠悠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五六个身强力壮的家丁,一副主子派头。
她眼角都没瞧那汉子,只斜斜瞥了林菲菲一眼,嘴角勾起几分得意的笑:“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吧?林菲菲,你敢拍着胸脯说,大家来你这店里消费,就没有半分是看在你宰相府二少夫人的身份上的?”
店内的客人顿时炸开了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带着惊疑不定。
有几个常来的熟客张了张嘴想替林菲菲说句话,可对上林素莲那有恃无恐的眼神,终究还是低下头,默默摆弄着手里的东西,谁也不敢接话——毕竟宰相府的家事,哪是他们这些寻常百姓能插嘴的。
林菲菲心里“咯噔”一下,像坠了块冰砣子般沉了下去。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光顾着研究随身空间里那些新奇物件——现代的朋友总怕她独自在家,又是单身会受委屈,时不时就豪气地送来些精巧玩意儿,让她分心不少。
牵缘阁里的经营全靠伙计们打理,她确实没怎么上心,只知道每日客似云来,生意红火,却从未想过,竟有人会借着她的名头在背后做文章。
林素莲见她抿唇不语,脸上的得意更甚。她早就找人查过林菲菲,得知这位女老板整日神神秘秘,极少在店里露面,看来果然是个只会躲在身份背后的草包。
她索性转过身,对着围观的众人扬声道:“大家都被她骗了!她林菲菲根本就不是什么宰相府的二少夫人!就在刚刚,二公子墨北淮已经写下休书,皇上也下了圣旨,彻底撤除了她与宰相府的婚事!”
话音刚落,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林素莲满意地听着周遭的骚动,目光像刀子般扫过脸色发白的林菲菲,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斩钉截铁的狠厉:“从现在起,她林菲菲,什么都不是!而我,林素莲,才是皇后娘娘的表侄女,是正经八百的皇亲国戚!”
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指着林菲菲的鼻子说出来的,眼里的得意与轻蔑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刺进林菲菲的心里。
周遭的混乱还在持续,有人对着林菲菲指指点点,有人窃窃私语议论着皇家秘辛。
那汉子却在一片嘈杂中,定定望着被围攻却依旧脊背挺直的林菲菲。她明明看着像株弱不禁风的菟丝花,眉眼间却透着股不服输的韧劲,哪怕被人戳着脊梁骨羞辱,也没半分卑躬屈膝的模样,倒像株迎着狂风暴雨的青竹,宁折不弯。
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多了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女子,这般有胆气的倒是头一回见。不知不觉间,心里竟生出几分欣赏来——这性子,还真合他的意。
没人留意到角落里的林素莲。她藏在人群后,指甲死死掐进掌心,掐出几道弯月形的血痕也浑然不觉,眼里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溢出来。
方才林菲菲几句话便戳破了她的伪装,那些若有似无的比较、旁人投向自己的怀疑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疼得她喘不过气。
她猛地攥紧了藏在袖中的银质发簪,那簪子是皇后娘娘赏赐的,簪头镶着一颗鸽血红宝石,而簪尖早已被她偷偷磨得锋利无比,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冽的光。
“你凭什么?凭什么你生来就该被捧着?”林素莲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濒临疯狂的嫉妒,脚步像被鬼使神差般往前挪了几步。
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林菲菲身上,趁着那几个护卫与汉子的人缠斗得正紧,她瞅准一个空档,像头被激怒的母兽般猛地扑向林菲菲,发簪尖闪着致命的寒光,狠狠刺向那毫无防备的心口!
“你死了,就再也没人能把我比下去!”她的声音尖利又疯狂,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仿佛要将这些年积压的所有不甘与怨毒,都倾泻在这一刺里。
“菲菲!”林听岚离得最近,瞳孔骤然缩成针尖,惊呼声几乎要劈裂空气。
可她被两个膀大腰圆的家丁死死缠着,胳膊被拧得生疼,根本来不及挣脱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锋利的发簪没入林菲菲的衣襟,带起一抹刺目的红。
汉子这才回过神,视线瞬间凝固在林菲菲胸前。那抹素色的衣衫下,正有刺目的血色迅速洇开,像一朵在暗夜中骤然绽放的凄厉红梅,触目惊心。
他心头猛地一紧,方才那点刚生出的欣赏瞬间被滔天怒火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取代。不等林素莲收回手,他反手便是一个耳光甩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在嘈杂的店里格外清晰,震得所有人都停了动作。
“她活不了,你也别想活着走出去!”汉子的声音沉得像淬了冰,每个字都带着凛冽的寒气,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戾气。方才还觉得这女子有几分姿色,此刻只觉得她嘴脸狰狞,像条毒蛇般令人作呕。
林素莲被打得猛地偏过头,嘴角瞬间渗出血丝。可她不仅没怕,反而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尖利刺耳,眼神怨毒地扫过汉子和倒在地上的林菲菲:“你也喜欢这个贱人?怪不得处处维护她!我就知道,像她这种狐媚子,最会勾引人!”
汉子懒得跟她废话,此刻满心满眼都是地上那个脸色苍白如纸的姑娘。他迅速撕下自己裤腿上一块还算干净的粗布,蹲下身时,那双手握惯了刀枪的手竟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仿佛怕碰碎了什么稀世珍宝。
他小心翼翼地按住她流血的伤口,声音是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疼不疼?再撑会儿,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很快就不疼了。”
一旁的青禾早已哭得泣不成声,“当然疼,我家小姐最怕疼了。”此刻见林素莲还在那儿满嘴喷粪,顿时红了眼,疯了似的扑过去要撕打她:“你这个毒妇!你都已经抢了我家小姐的身份,占了皇后娘娘的恩宠,为何还是不肯放过她?!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