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坐在那里,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眼底翻涌着对林菲菲的憎恶。
她恨不能立刻起身,当着众人的面给那丫头一个狠狠的教训,让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可皇后娘娘端坐主位,威仪凛然,她只能按捺下火气,目光死死盯着身旁的小儿子墨北哥——只见他望着林菲菲的眼神,依旧带着几分心有不甘。
小儿子的那点余情像根刺,扎得柳氏心口发堵。
另一边的墨少乾则端坐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明镜似的:眼前的林菲菲,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他以为,能轻易拿捏、任他予取予求的女子了。
此时,林菲菲眼底的光芒锐利又鲜活,带着一种他读不懂的从容,仿佛脱胎换骨,再难轻易靠近。
就在这时,宰相墨宏远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慢悠悠开口:“皇后娘娘,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菲菲这孩子,她的婆婆尚且在世,您若是认下她,岂不是要屈居第二任婆婆的名分?
依微臣看,菲菲性子跳脱,怕是不大适合做皇家的儿媳啊。您看……”
“本宫说适合,就适合。”皇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斩钉截铁,“本宫就认定菲菲做我的儿媳。”
“哎——”宰相大人拖长了调子,像是有满肚子的为难,却又欲言又止。
林菲菲在一旁看得清楚,心里冷笑:这老狐狸又想耍什么花招?
皇后显然没了耐心,眉头微蹙:“宰相大人有话不妨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柳氏见状,连忙打起了精神,眼角的余光飞快扫过皇后的神色,见她虽有不悦却依旧坚持,心里瞬间有了计较,
连忙顺着丈夫的话头附和:“是啊皇后娘娘,您是万金之躯,怎能被这等事牵绊?菲菲她……她早已没了清白,若是嫁入皇家,岂不是要玷污了皇室的名声?求皇后娘娘明鉴啊!”
这话一出,林菲菲总算彻底明白了。
柳氏好一出夫唱妇随!两口子狼狈为奸。他们这是借着“皇家颜面”的由头,明里暗里地编排她,说到底,不过是见不得她得皇后青睐,更怕她有了靠山,日后再难拿捏罢了。
她当即抬眼,目光清亮地看向宰相和柳氏,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有没有失去清白,难道我自己不清楚,反倒要劳烦二位费心?”
皇后更是猛地一拍桌案,凤目含威:“胡说八道!本宫的菲菲,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姑娘,世间女子,谁也不及她万分之一!”
突如其来的维护让林菲菲心头一暖,像是被一股热流裹住。
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亮晶晶地望着皇后,语气里满是雀跃:“姨娘,您对菲菲也太好了吧!爱你哟,笔芯!”说着,还俏皮地举起右手,拇指和食指比出个心的形状。
这声“姨娘”和那个新奇的手势,瞬间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满屋子的目光齐刷刷落在林菲菲身上,有惊讶,有疑惑,还有掩饰不住的探究。
墨北淮更是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他攥紧了拳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你喊皇后娘娘姨娘?”悔恨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低头喃喃自语,声音发颤:“这么说,林菲菲真是皇后娘娘她姐姐的女儿?是皇亲国戚?”
林菲菲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歪了歪头,冲他俏皮地眨眨眼:“算你聪明。”
哼,让你当初瞎眼,现在后悔也晚了!最好悔得肠子都青了才好!
皇后看着林菲菲这副鲜活灵动的模样,眼底的怒意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慈爱,对林菲菲是越看越觉得喜欢。
随后,她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宰相夫妇身上,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威严:“菲菲的事,你们尽快办好,莫要让本宫失望。”说罢,便起身准备离开。
“恭送皇后娘娘!”宰相大人连忙起身,高声应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僵硬。
柳氏也赶紧跟着起身,想上前送一程,却被皇后一句话拦了回来:“不用了。”
话音未落,皇后的身影已迈步向外。林菲菲还沉浸在被宠爱的喜悦里,后知后觉地喊道:“姨娘,菲菲送送您!”
说着,便像只欢快的小鸟,迈着轻快的步子追了上去,一路叽叽喳喳地跟在皇后身边,笑声清脆。
屋里的气氛瞬间沉了下来。
墨北淮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反复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柳氏看他这副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给了他一个个大大的巴掌,恨声道:“都怪你不争气!当初你要是坚持对她好,娘也不会做出那些事!说不定,现在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说完,她甩袖而去。
柳氏一走,墨北淮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竟重新燃起一丝光亮:“挽回?对,还有机会!我们一定还有机会!”
宰相墨宏远在一旁长长地叹了口气,满脸疲惫,也摇着头离开了。
墨少乾始终沉默地站在一旁,听着弟弟的话,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若说有机会,那也轮不到他的好弟弟墨北淮。
墨北淮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大哥向他投来的目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抬头问道:“大哥,你说是不是?我和菲菲之间是还有机会的,对不对?”
他心里暗自祈祷,大哥若是认可他的话,就说明大哥对林菲菲并无心思,之前不过是他自己多心了。
然而,墨少乾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既已错失,何不祝福她。”
说完,他的大哥便转身离去,留下墨北淮一个人愣在原地,喃喃自语:“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是支持我,还是……”
满室寂静,只剩下他迷茫又不甘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