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济躺下去,便松了一口气。
看来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至少他没有被一脚踹下去。
他今日回来的其实不算晚,往常这个时间点她也没有睡,她会留着盏灯,在这里等他。
今日之事,她十之八九是再跟他置气。
千错万错也是他的过错。
他不该不经她同意,就把她的东西拿走的。
床榻上的人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慈济一点点往里面移,他其实知道她没睡着,但是他又不能直接点明,否则还不知道要怎样跟他闹。
她夫人脾气火爆,但脸皮子薄得很。
慈济从后面把人揽进了怀里,脸埋在她里衣上蹭了蹭,“沁瑶,我错了,以后不会在动你的东西了,别生气了好吗?”
卧房里安安静静的,没人搭理他。
慈济的手臂收的更紧了些:“瑶瑶……”
瑶瑶,瑶瑶,瑶瑶,他从来都不说要她,她成亲一年多,同房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清。
她那些个小姐妹,哪个过的跟她一样惨?
怪不得母亲说他家门户清静,说嫁过去不用受通房和妾室的气,那可不就清静么,她都快活成尼姑了。
就他,还想要通房跟妾室?
她看还是算了吧,母亲都是骗她的。
江沁瑶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慈济的大腿就是一脚:“滚出去洗脚!”
爷奶奶的,她真的受够了。
慈济被江沁瑶踹了一脚,那一脚踹得的他大腿还挺疼,心里一股子失落弥漫着涌了上来。
他松开怀里的人,前所未有的听话,掀起一角的被子就出去了。
“我今夜去书房睡,瑶瑶也消消气好吗?”
木屐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房门开了又关,夜风寒凉,也却抵不得他心里一分的凉意。
慈济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其实成亲前,他并没有见过她。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也就那么回事,没那么多规矩,他其实也无所谓。
只是王都贵女门的圈子就那么大点,他稍稍留意一些,偶尔也能听到几句关于她的事情。
好好坏坏,什么都有,慈济其实也不是很在意,她嫁给他,本身就属于下嫁了。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高攀不起。
那日在军营里刺云漓,也不是什么无心之举,他就是故意的。
江家和云家算是世交,云漓和沁瑶又是同岁,王都上层的圈子里,利益一环扣一环,姻缘这件事,向来由不得自己做主。
据说原本,江家是有意云家结亲的。
云家只有云漓一个男丁,沁瑶上面的姐姐也早早嫁了人,年龄适合的,也只有他们两个。
可云漓喜欢去山上找姜幼的事情整个王都的圈子都有所耳闻。
这些事本也没一个定论,但慈济觉得,如果不是突然杀出一个了大巫,云漓和他的沁瑶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至于姜幼,不过是无权无势的孤女。
云漓的父亲是王廷的三品大官,怎么可能让云漓娶姜幼做正妻?
喜欢只是一件再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至于后来,沁瑶的亲事为什么落到了他头上,他具体也不知道,但总之,是他高攀了。
齐怀海也就是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他找的爱情军师自身的情感本身也不是多稳妥,怕是早就把人踹了。
春日的井水带着透人寒意,慈济打了水,简单的冲洗了一下,他其实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洗过了。
只是说,她想让他滚下她的床榻。
洗与未洗便没那么重要了。
书房里点了盏灯,慈济坐在椅子上发呆,他之前在阳口火烧城门的那件事情传得还是挺广的。
最近各地的城门都在换新,在原本的基础上,加了近三十公分的夯土层用来放火。
王都的城门也在更新迭代。
他前两日跟齐怀海去工部转了一圈,工部的人在研究一种叫强弩的东西,据说图纸还是大巫提供的。
慈济想着想着就又叹了口气。
过几天就又要去西北了,这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误会不能搁着,得尽早解决才行。
书房的门没有关,风一阵阵地吹过着。
江沁瑶从床榻下拿出了被她藏起来的烛台,也点了灯,这日子过的真是令人惆怅。
那街上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怎么她嫁过来就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也不算是唯唯诺诺吧,但是未免有点太听话了,他当时在街上跟人吵架的劲势呢?
她让他走他就走?他就不能有点主见?
其实也挺有主见的,敢偷她的竹简……
一年多了,虽然他经常不在家,但江沁瑶还是太了解他了,他既然说了去书房,今晚肯定是不会回来的。
江沁瑶随手给自己披了件衣服,在压箱的床榻底翻了翻。
慈济打死也想不到,那些她搬出来的竹简只是冰山一角。
三十六抬的嫁妆,江沁瑶带了四抬的竹简。
其中有两抬都是慈济偷走借给齐怀海的那种类型的杂谈野史。
慈济在书房待的久了,出去解手,晃眼一看,卧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一盏昏黄色的灯光。
他有些诧异,这都戌时末了,不好好休息,是在干什么?
慈济用水瓢舀了水,洗了洗手,脚步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卧房开始移动。
他动作很轻,加上江沁瑶看的入迷,便也没有察觉。
直到竹简上出现飘摇的身影,她才后知后觉地往身后看去,看得太入迷,她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慈济的语气不是很好:“就那么好看?”
江沁瑶多少有些心虚,不过也只那么一瞬间,她想着大不了就破罐子破摔,谁怕谁了?
“已经亥时了,瑶瑶那算看到什么时候?”
江沁瑶合上竹简往角落里一扔:“看到犯困为止,要你管我!”
“……”
慈济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把她扔到角落里的竹简拾了起来,他有些好奇:“你哪来的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书?”
“嫁妆!!!”
“……”
他竟是不知道,她的陪嫁里还有这种东西。
慈济慢条斯理的把竹简展开,在床榻旁坐下,一字一句的给她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