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岷和沈岑同车往别院而去。
马车里,他一言不发,似有些心事,沈岑连觑了他几眼,见他一副眉头深锁的模样,不禁笑了,“吟知,想什么呢?”
崔岷回过神来,“在想今夜的事。”
“你那几位朋友来历不一般啊。”
沈岑微微后仰,靠在马车车壁上,调整到了一个舒服的姿态,神情慵懒而放松,“不论是身手还是反应都是一顶一的,要不是他们,咱们今晚还真不好过。”
机关箭矢可不会认你是什么身份地位。
都是肉体凡胎。
中上两箭,不死也要重伤。
崔岷心想,能进绣衣卫的哪个是等闲之辈?
“谁能想到沈宅里居然会有杀气那么重的机关阵,这沈宅当真是普通的经商人家?”
崔岷斟酌再三,忍不住问了句。
沈岑闻言换了个姿势,笑道:“深宅大院里哪家还能没个秘密?只是今晚伤了人,善后的事比较麻烦。”
沈岑对许多事如风过水,心不留痕。
就像他明明瞧出顾绥几人出现得突兀,也不会仔细追究,沈宅的事情也是如此,算起来,是张韫之安排不周,致使他们身陷险境。
在场的人有几个不怀疑沈家布置这些的用意。
偏他云淡风轻,一笔带过。
只想着如何善后。
“好在都是些皮外伤。”
崔岷话落,沈岑道:“也怪我没有安排妥当,好好的一个接风宴,硬是闹成这样,等我处理完这些,再与吟知兄赔罪。”
“何谈赔罪二字?说起来还是我提议换的地方。若这么算,我也得担一份儿罪。沈兄该不会是惦记上我剩下那两壶秋月白了吧?”
二人四目相接,忍不住同时笑了。
顾绥几人回到客栈,直接去了另一面的游廊上,围着桌案坐下,陆梧让掌柜端了些点心来,随手拿起一块啃着。
“这么说来,沈宅和白云观地宫的机关出自同一人之手,那现在可以的确定的是,两方必有牵扯。”
顾绥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
“那机关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棠打量着顾绥,“沈家应该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该不会是他们知晓我们的来意,故意想要杀人灭口吧?”
陆梧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的说。
枕溪冲他翻了个白眼,“我们是秘密进城,在这之前和沈家的人没有任何接触。”
“这可说不准。”
陆梧道:“万一那个通风报信的正好躲在暗处看到了我们,跟他主子一商量,当下就决定要杀人灭口呢。”
“就算是这样,你别忘了,在场的除了我们还有其他权贵子弟,那箭矢又不长眼睛,还知道盯着我们杀?一个搞不好真死了人,首当其冲的就是沈家。”
“倒也是这个道理哦。”
陆梧不仅纳闷,望着几人,挑眉道:“难道真是我们走霉运?好巧不巧的机关坏了?”
“世上哪儿有这么多的巧合。”
阿棠只信大多巧合都是刻意为之,但沈家既然不清楚他们的身份和来意,怎么偏偏就触动了机关,而且只有水云台附近遭了难。
她看向顾绥,以眼神询问。
从他离开水云台到回来这段时间,她不信他真的什么都没做。
顾绥触及她的目光,似笑非笑,“这次可能还真让陆梧说中了。”
“嗯?”
阿棠面露疑惑,“什么意思?”
“我关掉阵眼的控制后发现水云台的机关并不是从那儿打开的,便以推衍找到了水云台附近的机栝,机关就藏在一处假山底下。预留通风的缝隙很窄小,人无法进出。”
顾绥最后一句似有所指。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趴在游廊的栏杆上,只留给他们一个后脑勺的珍珠,阿棠嘴角微抽:“不会吧……”
“我看到它从里面钻了出来,还叼着一只小鼠。”
顾绥也说不清那一瞬间他心里是什么感觉,“像这种机栝对仪器的精密性要求很高,外部施加的压力的确有可能会触发机关。”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同时沉默。
看向珍珠的眼神充满了复杂。
所以他们险死还生,忙忙碌碌一晚上,就是因为猫抓老鼠?
“它这……算不算是误打误撞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陆梧苦笑不已。
要不然,他们找借口出去,还要四下去寻找机关阵眼所在之地,能不能找到又是另一说。
阿棠想到今夜的惊险。
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它这几爪子踩得沈家大乱,恐怕那位张大掌柜掘地三尺也找不出今晚出事的缘由,还得背了这黑锅,费尽心力去安抚各家。
“就是可怜那些公子小姐,凭白受了无妄之灾。”
几人唏嘘不已。
“等明日让沈家送些伤药去吧。”
阿棠想到那几位哭得梨花带雨的贵女,不禁心生歉意,虽说只是破外伤,但留疤就不好了。
她的药配料名贵。
见效也快。
比市面上能买到的药膏要有用许多。
陆梧看到它圆圆的脑袋和毛茸茸的小身板,走过去想顺势摸两把,结果手刚抬起来,珍珠就像是后面长了眼睛一样,扭过头来,警惕的对他哈了口气。
“你个小家伙,好歹我给你当了这么几天的人肉座驾,摸一把都不行?”
他忿忿不平的跟阿棠告状,“姑娘,你快说说它。做小猫可不能这么没良心,要不是我帮忙说好话,今天它可得在客栈呆着的。”
珍珠好像听懂了他的话。
毛茸茸的爪子里悄悄伸出尖锐的指甲,满是威胁的看着他,只要他敢伸手,它就敢给他一爪子。
阿棠无心掺和到这一人一猫的战争中去。
转而对顾绥道:“沈家水深,我们虽说住进去行事会方便许多,但多了些眼睛盯着,还是要小心些。”
“这几日张韫之要忙着善后,沈夫人那边因老爷子中毒一事也会分散许多精力,沈家生乱,人心惶惶,正是好机会。”
顾绥与她对视一眼,各自有了计较。
陆梧摸猫不成,百无聊赖的转过身来,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记得……”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