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对‘顾家兄妹’的热情客气,沈瓷转向胡温两位大夫后,则是满脸的冷漠,“你们二位……”
“沈老爷的事是我们的过错。”
胡大夫起身,率先表态,“我与温兄商量了下,我们愿意退还沈家所有诊金和谢仪,并支付赔偿,还请沈夫人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活路。”
若沈家拿着证据去报官。
告他们庸医误诊,戕害人命,那他们即便能活,将来的行医之路也会因此而断送。
都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谁也不想在最后这几年毁了半生的心血。
“二位觉得我沈家缺钱吗?”
沈瓷不为所动,一听这话,胡大夫和温大夫都急了,胡大夫道:“那沈夫人想怎么办?”
“是啊,你若有其他的考虑,你只管说,我们尽力弥补。”
温大夫在旁帮腔。
沈瓷道:“现在已经不是误诊的事了,我父亲是被人下毒暗害,在这期间,所有与之长时间接触的人我已经下令将他们禁足,待查明真相后再行处置。”
“你不会怀疑我们也参与其中吧?”
温大夫涨红了脸,“这可不是能胡乱说的话,医术不精我们认,庸医害人……我们也认,可我们是大夫,即便救不了人,也没到故意害人那地步……”
“事实如何,查过才知。”
沈瓷不打算与他们废话,直接让人带他们下去‘休息’,说是休息,其实就是软禁。
“天色已晚,忙碌了这么久,不如我让人带二位去歇息?”
沈瓷转向阿棠时,语调再次放轻。
阿棠摇头笑道,“今晚就算了,我们先回客栈休息,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等明天吧。”
末了,她不忘补充一句,“沈老爷那边你尽管安心,只要不再接触毒物,短时间不会有性命之忧。”
但他最多也只有两三个月光景了。
这话阿棠准备明日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沈瓷。
“这样也好,我明日午后派人去接你们。”
沈瓷打算连夜让人将客院收拾出来,摆件和帘子,还有用具那些也要重新换过。
阿棠点头称好。
然后便和顾绥起身告辞,“那我们就先走了。”
张韫之亲自送他们去了安置众人的院子。
沈瓷今晚在后院忙着查下毒之人的线索,他也有一堆的烂摊子要收拾。
游芳轩内。
沈岑他们坐在一处,还在议论今晚的事,生死一线的后怕褪尽之后,只余欢喜,贵女们有人说到机关齐射,阿棠掀桌的那一幕,简直双眼放光。
“你们是没看到,那顾小姐一个飞身落下,将人推到一旁,然后自己侧首后仰,瞬间就躲开了那支箭。”
“那绸缎在她手里跟兵器差不多。”
“岂止啊,简直比兵器还厉害,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也会一两招该有多好,这样就不用蹲在那儿全靠她保护了。”
“习武好累的,我家大哥为了练枪,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寒来暑往一日都不敢懈怠,手上足足磨掉了好几层皮……我还是更喜欢绣花。”
“没出息。”
几人笑作一团,那位说喜欢绣花的贵女撇撇嘴,“这怎么就没出息了,绣花能装点衣饰,能够成为家里的门面,还能博个好名声,有利于姻缘。我很懒,就想靠着爹娘兄长,衣食无忧的过完这一辈子。”
“是是是,知道你有个好姻缘。”
罗家小姐被她们调侃的不禁脸红。
她家中父母慈爱,兄妹和睦,未婚的夫婿又是姑姑的幼子,她青梅竹马的表兄,不仅人品端庄,文韬武略,还很有上进心,对她也好。
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她并不希望改变什么。
阿棠几人进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他们说笑,他们听到动静也齐齐起身,迎了上来。
阿棠瞬间被七八个贵女包围。
沈岑对张韫之沉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
“多亏了顾小姐,岳父病情已经稳住了。”
张韫之满面感激之色,似是松了口气,众人闻言看向阿棠的眼神又变了,刚才来人不是说人快要不行了吗?怎么他们去了一趟,病情就稳住了。
真有这么厉害?
神医啊!
“没看出来顾小姐你医术如此了得,你明明瞧着与我差不多年纪,怎么这么厉害。”
“就是就是,快跟我们说说。”
“……”
贵女们七嘴八舌的都在说话,阿棠甚至听不清楚她们说了什么,最后还是顾绥看不下去,开口将她解救了出来。
“走吧,该回了。”
阿棠在一众不舍的声音中,含糊的客套了两句,快步走出了‘包围圈’,陆梧抱着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珍珠,和枕溪一道与张大掌柜辞行后,出了沈府。
张韫之安排人先将没有受伤的公子小姐们送回府。
等到沈岑和崔岷二人,张韫之又道了谢,沈岑被他谢得一头雾水,追问原因,他便把‘顾棠’救人的详情说了出来。
沈岑讶然:“我还以为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有所夸大。真是她救的人?”
“是。”
张韫之唏嘘不已,“倘若不是沈兄提出临时将地点换到了我府中,今晚老爷子这一关就难过了,所以沈兄也得受我一拜。”
说着他又要作揖被沈岑拦住。
沈岑苦笑着看了眼崔岷,要不是怕韫之兄多想,他还真想把吟知供出来,“都说无巧不成书,可见伯父命不该绝,这是他老人家的造化。”
“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改日再请你们吃酒。”
“那就这么说定了。”
张韫之将两人送出府,临走前,崔岷意外得知了顾家兄妹受到沈夫人相邀,即将住进沈家的消息。
他看着笼罩在夜色中的大宅。
宅门深深,被黑暗无情的吞噬,其他人看不到其中的危险,他却无声的叹了口气,时也命也,沈家这波可真是‘引狼入室’!
后面会发生什么已经不是崔岷能关心的了。
经此一遭,他决定尽快动身回京,南州就要乱了,他可不想再莫名其妙的卷进去,绣衣卫果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