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乔潇摇摇头,看向他:“阿珩,我爹的事情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沈昱珩眼神一凝,语气无奈:“不会,我在礼部有许多认识的同门,可以帮忙盯梢。”
她昨夜明明情动时唤自己阿珩来着,还敢在他肩膀上留下咬痕。
跟只张牙舞爪的小狼崽子似的。
怎得这会儿又与他生疏了?
计较这许多,他怎会觉着她的事是麻烦。
只听丫头又喋喋不休道:“我爹做事不太靠谱,千万别让他接触到涉及权利和过多银钱的事儿,我怕他拎不清。”
她想到上一世陆庸在一次诗会上豪掷千金,结果发现那诗会本就是黑市用来诓骗纨绔和自诩清流之辈的局。
沈昱珩蓦地握住她的手,眼神直勾勾望着她:“夫人若是有何顾虑,都要像现在这样,全都告诉我。”
说罢,沈昱珩脸上泛起了片不正常的红,
这同她说的许多话,都是他此前从未有过的试探。
过去的二十余年,从来只有旁人劝诫自己,要他长些人情味,要他打开心扉。
可是——
在她面前,他却总像嘱咐不够,索取不够。
陆乔潇心神微动,虽因着上一世的事,她对男女感情之事已然看得很淡——
但眼前沈昱珩对她的这些好,也属于他对夫人、身边亲近之人的义务么?
陆乔潇想了想,点头道:“好,那你若是有什么事,也一定要告诉我。”
她想到沈昱珩的身边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心脏就会揪起来。
沈昱珩低笑一声,心里像是被什么盈满。
只要眼前人愿意与他交心相待,他就不怕等她全心交付的来日方长。
“所以,眼下,我就有一事疑惑。”陆乔潇深吸一口气,定定地望着他:
“最近圣上对平阳王发难,只说他赈灾不力,可是因定安王未查出切实的证据么?”
她揣测定安王只要想查,八成能找出实证,只是圣上不愿将兄弟残杀的事摆到明面上。
但她想确定。
沈昱珩目光微微一怔,似没想到眼前人会突然提及此事。
他该想到的。
上回她能在猎场上从狼口底下救出定安王,那便说明她对朝堂上的局面有所关注。
“夫人,为何要知道这些?”沈昱珩定定看着她,目光沉凝。
他原想将她放在身边,好好呵护起来,让她从此平安顺遂。
哪怕以后党争的事波及到她,他也已然为她想好了退路,必可护她周全。
只是——她为何……
“沈昱珩,你既已指了我做家中主母,你我夫妻本为一体,你朝堂上的事,我也想知道。”
陆乔潇主动伸出手,反扣住沈昱珩的手,用力捏了捏他的手心,微湿。
“我们可以一起面对。”她生怕他觉得自己力微不够,连忙又补充道:“你瞧,这次猎场上我不是救下了定安王么,还被升任了巡防司的官职。”
沈昱珩听到这个,胸口堵着一口气,他从来没没和那人说过,要将他的妻子牵扯到这一摊事中来。
可那人——
他是该走一趟了,问问那人到底做何想法。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拢她耳边的发丝,轻声道:“这朝堂中事凶险,我不愿你—”
陆乔潇抬手捂住了他的嘴,目光有些不满地嗔着他。
她已经见识过了。
这个男人哪像外头传得那般杀伐果决,阴鸷心硬?
他最硬的时候在卧榻间,她能证明。
她歪过脑袋侧眸看他,发丝轻垂到颊边,“沈昱珩,你何时话这样多了?”
“思前想后,犹犹豫豫。”
“你若非觉得是我会给你拖后腿?”
她眨巴着那双生动至极的眼,似嗔非嗔。
特意留了些掌缝,给他说话的空间。
“自然不是。”沈昱珩被她捂着,心头又有些懊悔因而气喘,他伸手将她那不安分的手捏在手心里。
望她,用一种无奈又温柔的语气道:“夫人彪悍,我自是要听夫人的。”
陆乔潇被他这暧昧十分的话给灼烫了脸。
为了不显得自己太没本事,她抿着唇笑了,面上显出几分得意:“那还不如实说来,到底什么情况?”
沈昱珩摩挲着她白嫩的手,语气认真了许多:“猎场的事,圣上心中自然有数,只是若将谋害皇子一事放到台面上,那平阳王必定会被问罪,赈灾之事只是敲打。”
陆乔潇点点头,心里却门清儿,她的那个猜测更是确定了。
“那次围猎结束后的温泉,我遇到了五皇子。”她压低了声音,道:“当时虽情况紧急,我却也看得分明。”
“魏冉胳膊上的伤痕一部分是野兽撕咬所致,还有一部分,我怀疑是他故意以内力震得伤口二次裂开。”
沈昱珩拧着眉头,眼底划过一丝诧异:“这位五皇子由宫中不受宠的芸嫔所生,三月前他生了一场大病,后便闭门不出,这次围猎还是他生病以来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阿珩可知,他性格如何?”陆乔潇再问。
“内敛,不擅与人沟通。”沈昱珩答得不假思索。
“可是亲眼见过?”她眸光闪动,传言不可尽信,许多人惯会伪装。
沈昱珩微微思量,道:“见过,因五皇子从小不受重视,连太学都只读了几月,便被赶回了冷宫。”
“所以他本人不善言辞,更是与其他受宠皇子说不上话。”
陆乔潇点点头,藏在袖子里的拳头不自觉握紧了。
猜想能得到论证了。
自己能有重生这种奇遇,为何旁人就不能了。
上一世,虽不知是哪位皇子最终在夺嫡中胜出,但她在裴府的第五年时,听到了宫里传来的丧钟。
他们说,死的是五皇子魏冉,染咳疾而死——
好端端的王公贵胄,若非遭遇了非人对待,怎会染上咳疾。
她上一世在嫁入裴府前,也不信接受过诗书礼仪熏陶的“上等人”会想出这样多折磨戏弄人的手段。
明明无冤无仇的两人,却会因心中的恶念想要踩对方一脚。
想必上一世魏冉也是受过了很多的苦吧。
只是,像重生这种事,若非亲身经历,说出来怎能让人信服?
陆乔潇凝了凝目光,深吸一口气道:“我想,可能是五皇子生过一场病后性情有所变化,上回我见他,只觉他谈吐不俗,且不像是心无城府之人。”
陆乔潇之所以这样说,也是在提醒沈昱珩。
很多明面上的冲突,如发生在定安王和平阳王之间的,背后的真相也不一定是旁人所看到的那样。
“还有一事,请阿珩如实告诉我。”
“你是在帮定安王么?”陆乔潇深吸一口气,终究问出了她这个苦思已久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