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沈的!我跟你不共戴天——!”董萍惨叫后,跳着脚咆哮。
陈宝宝莫名其妙回头。
“嗷哈哈哈哈哈……!”
董萍另一半头发呢?
她和她带来的那七八个人,一个个从头到脚,有的全黑,有的半黑,就跟被没烧好的柴火给熏了一样。
被火燎过的地方,破衣烂衫,没有一个人的头发是完整的!
再看沈绰,正愣愣盯着自己那一双手。
凰山火原来这么厉害的?
那白凤宸的掸子以后还能不能用了?
她被陈宝宝抱住的瞬间,也本能地想保护她,于是,也没想过君卿衍到底教了什么,一着急,胡乱就出招了。
再然后,就看到一群烧鸡满院子乱跳!
“沈绰——!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董萍捂着半张脸,披着半脑袋头发,哭骂着甩头要走。
可刚到月洞门口,就被人给截住了。
“这是怎么了?”方杜若一袭白衣,如云似雾地,就出现了。
他面色淡然,对这满院子鸡飞狗跳,仿佛早就习惯了,见怪不怪,声线中,几分责备,几分严肃,却并不吓人。
就像温柔到骨子里的人,从来不知道怎么凶。
“方先生——!你替人家主持公道啊!”董萍终于看到了救星,扑上去痛哭!
方杜若轻盈退后一步,用手中的书卷刚好将人抵住,“稍安勿躁,有什么话,我们还是到院监那里去说吧。”
于是,很快,桃李堂下,董道理面前,站了一排。
“爷爷!您一定要把恭逸王那个马屁精塞进来的小贱人逐出太学院!”
董萍不顾学院规矩,去拉董道理衣袖。
“口无遮拦!你知道什么!去下面跪着!今晚不准吃饭!”
董道理气得头疼,狠狠将孙女的手甩开。
下面站着的,是摄政王当着整个白帝洲的面订下婚约的未婚妻,是未来的天下之母!
人家肯来太学院念书,是太学院的福祉。
要是不想来,请都未必请得动。
人家在学院里安分守己,事事低调,是识大体,有国母风范。
若是想矫情一下,不管怎么作,他们太学院也得受着!
逐出去?
莫不是疯了?
上上下下的身家性命不要了?
可是,这件事,未来的国母大人下手的确有点重了,不带放火烧人的唉。
今日若是就这么糊弄过去,那些被烧了毛儿的,也都是不夜京有门第有头脸的千金小姐,将来事情传出去,外面不知情,还当是太学院偏袒恭逸王那个马屁精,也是惹得一身骚。
董道理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陈宝宝护着沈绰,一拍胸.脯,把过错都拦下来,“院监大人,都是我不好,要罚就罚我!”
“好了!”方杜若手中的书卷,敲她胖得发亮的脑门,将人给拨了回去,“不是自己做的,逞什么能?”
他淡淡浅笑,“院监,这件事,依学生看,还是要先禀告恭逸王,再行定夺。学生相信,恭逸王必定秉公办事,绝不偏私。”
“不要!”沈绰被针扎了一样跳起来,“千万不要告诉我父王!”
沈悠然就是白凤宸的狗腿,他知道了,就等于白凤宸知道了。
她现在想起白凤宸,就像想起了阎王。
他要是知道她刚烧了他的配件儿,又来太学院烧了这么多人,怕不是会把她这惹祸的双手给剁了做酸辣凤爪!
方杜若见她告饶,脸上的浅淡笑容,就如渐渐绽开的花,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沈绰,那么你说,怎么办?”
“我,我出手伤人不对……认罚就是了。只要别告诉我爹!”沈绰绷紧嘴角。
她就不信,太学院还能弄死她不成!
“呵。”方杜若释然,瞧了董道理一眼,大有大局已定的意味。
董道理也重重松了口气。
董萍披着半面头发却兴奋地两眼冒光,“对!方先生!您要狠狠的罚她!给我报仇!”
方杜若仿佛没听见,书卷敲了敲手掌,眉头微凝,思虑半晌,之后道:“既然要罚,就要让你牢记教训,不如这样吧,就罚你去书楼,彻夜抄书。”
“啊?”沈绰腿都软了,“先生,换个法子行不行啊?”
她第一恨读书,第二恨写字!
“抄书有何不可?”方杜若将头微微一偏,虽是温柔,却大有不可违逆的意味。
“书……书楼那么大,我……我夜里害怕……”沈绰顺嘴胡编。
方杜若一笑,“没关系,先生近日失眠,正好可以夜里好好监督你!”
沈绰:“……”
为什么她从他的笑容里,看到了一抹不该属于读书人的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