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案几上,映得温照影案前的账册泛着淡淡的金光。
她正凝神核对着分店的账目,指尖在算盘上灵巧地拨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需要我帮忙吗?”
一个清朗的男声从门口传来,带着几分戏谑与熟稔。
温照影抬头,就见江闻铃正倚在门框上,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他今日换了身月白色的常服,腰间只系了根简单的玉佩,衬得身姿愈发挺拔修长。
阳光落在他肩头,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让那张本就生得极好的脸庞更添了几分温润。
“侯爷这么闲吗?”温照影放下手中的算盘,挑眉看他。
江闻铃闻言,屁颠屁颠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笑盈盈地说:“当然是特意抽空过来的。”
他说罢,还不忘顺手为她倒了杯茶。
温照影见状,忍不住笑了,摆了摆手道:“那就赏你个活计,去裁布。”
“得令!”江闻铃立刻起身,快步接过一旁绣娘手里的活计,动作利落得丝毫不像个养尊处优的侯爷。
他挽起衣袖,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拿起剪刀,认真地量起布来。
“那姐姐可要验收?”他一边忙活,一边抬眼看向温照影,眼底满是期待。
温照影笑了,故作严肃地点点头:“那可要看你干得如何,可生疏了?”
“放心,”江闻铃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我这手艺,可不是白练的。”
话音刚落,他手中的剪刀便在布料上落下,动作干净利落,不多时,一块剪裁得极为规整的布料便呈现在眼前。
温照影走上前,仔细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嗯,看来这些日子在军营里,手艺倒是没荒废。”
江闻铃闻言,笑得愈发灿烂,眼中闪过一丝得意:“那是自然,能为姐姐做事,我向来是全力以赴的。”
温照影白了他一眼,却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午后的阳光温暖而静谧,伴着两人的笑意,为这间绣坊添了几分温馨与安宁。
江闻铃手中的剪刀上下翻飞,剪裁布料的沙沙声与窗外的蝉鸣交织在一起。
指尖触到熟悉的绸缎,他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了西北军营的那些日子——
帐外是呼啸的风沙,帐内是摇曳的烛火。
“姐姐觉得,闻铃是怎样的?”
不知为何,这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江闻铃问完,自己都愣了一下,随即眼底闪过一丝期待。
温照影闻言,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眼中带着几分惊讶与不解。
她认真地看了他片刻,才缓缓开口:“你很好。”
这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江闻铃的心微微一沉。
他想要听到的,不是这种客套的赞美,而是更真切、更私密的情感流露。
他渴望听到她亲口承认,她也同样需要他,渴望他的保护。
然而,他很快便压下了这股冲动。
他忽然想起,温照影向来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
她希望看到的,是他主动争取的决心,而非一时冲动的表白。
江闻铃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剪刀,径直走到温照影面前。
他的眼神坚定而认真:“闻铃想真切地保护姐姐,闻铃想要个名分。”
温照影被他突如其来的直白吓了一跳,脸颊瞬间染上红晕,有些慌乱地别开目光:“浑说,什么名分?”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嗔怪,却没有真正的恼怒。
江闻铃捕捉到了这一点,心中微松,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很清楚,此刻若是步步紧逼,只会让她为难。
他想要的,不是一时的应允,而是她心甘情愿的点头。
“姐姐没有准备好,日后再说。”江闻铃巧妙地收了话头,语气中带着几分自信与笃定,“待我建功立业,功勋加身时,再说。”
温照影闻言,抬眼看向他。
阳光下,少年的眉眼明亮而坚定,那份自信与担当,让她的心口微微一颤。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江闻铃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转身回到案前继续裁布。
只是这一次,他的动作格外轻快。
温照影望着他忙碌的背影,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涟漪。
她很清楚,这个少年已经不再是那个纨绔世子,他有能力,也有决心,为她撑起一片天。
可想到夏侯夜的阴影,想到两人之间跨越的身份与过往,她又忍不住蹙紧了眉头。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得绣坊里一片明亮。
江闻铃从绣坊出来时,已是日头偏西。
街上人来人往,商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他刚走到街角,忽然觉得背脊一凉,像是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盯上了。
那是一种猎人蛰伏在暗处的气息,带着血腥与危险,让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缓缓侧身,眼角余光扫过人群,只见不远处的茶肆门口,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而立。
那人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玄色袍子,身形却挺拔如松,肩背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悬着的一根银链,在阳光下反射出一抹冷光。
江闻铃的心猛地一紧。
他几乎是本能地跟了上去,脚步轻得像一阵风。
然而,就在他即将追上那人时,街角一阵风吹过,卷起漫天的尘土,等他再定睛一看,那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闻铃四处张望,只见街道尽头是一条幽深的小巷,巷口的风带着几分阴冷。
他咬了咬牙,正要追进去,脑海中却突然闪过温照影——她此刻正在绣坊里,或许正低头核对着账目,或许正为新一季的绣品挑选丝线。
他猛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世无双的方向,心口像被什么重物压着,透不过气来。
夏侯夜固然不敢在这繁华的京城明目张胆地动手,可他是个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万一他故意引自己离开,再派人去绣坊……江闻铃不敢再想下去,转身快步往回走。
回到绣坊门口,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对面的茶肆里,目光紧紧盯着那扇熟悉的木门。
直到看到温照影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的窗前,他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街道上,为一切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可江闻铃的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他知道,夏侯夜已经来了。
这场猎与被猎的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