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被推得踉跄两步,站稳后,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她抬手抚了抚被弄乱的衣袖,神情未变,只是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寒意。
她静静地看着许怀谦的背影,看着他在儿子面前歇斯底里的模样,心里却如明镜一般透亮。
许怀谦,你说我什么都不懂?
可我,全都知道啊。
她知道这父子俩的算计,知道他们今日联手演戏,想用激将法逼沈茉动手,好坐实她悍妒的名声。
可他们忘了——沈茉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而她林沫,也早把这一切看穿了。
这场局,从一开始,就是他们自己跳进去的。
而另一边,沈茉在许怀谦扑上来的瞬间,已经收了手。
她握着木棍的手缓缓垂下,指节因用力过度微微泛白。
她退后一步,站定在原地,呼吸平稳,神情冷静得可怕。
刚才的愤怒与戾气,在这一刻尽数收敛,只剩下一种近乎漠然的疏离。
她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失望,轻轻摇头:“爹,原来你都是哄我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细针,慢慢扎进人心深处。
“说什么让我随便打,只要我不生气就行。结果呢?说的比唱的好听。”
她笑了笑,笑意却毫无温度,“你给我的棍子,不过是为了看我出丑,是不是?等我打了人,你再跳出来当好人,显得我多么蛮横,你又多么慈父仁心。”
许怀谦脸色铁青,可顾不上争辩,转身就去看躺在地上的儿子:
“修远!你怎么样?还能不能说话?”
他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扶起许凌云的肩膀,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哽咽与恐慌。
他不断拍打着儿子的脸颊,眼里满是焦急,“修远!醒醒!睁开眼看看爹!”
许凌云双手发抖,掌心全是血,盯着许怀谦看了好几秒,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随后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他手掌在挣扎中被木棍刮破,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浸染了衣袖。
而此刻,他的意识早已模糊,耳边只剩下嗡鸣声,胸口闷得几乎无法呼吸。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他父亲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昏迷前脑子里只剩一句话——这回,真是被亲爹坑惨了。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装得委屈些,再配合父亲演一场戏,就能让沈茉背上“妒妇”之名,从而在府中失势。
可他万万没想到,沈茉会如此决绝,下手如此狠辣,而他父亲……
竟在他被打得快要支撑不住时才出现。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他被打得失去意识前才冲上来?
这哪里是救他,分明是想让他吃尽苦头,好让外人同情他!
“修远!醒醒!别吓我!”
一看儿子没了知觉,许怀谦顿时慌了神,心跳猛地一沉,冷汗瞬间从额角渗出。
他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抓住许凌云的肩膀,拼命地摇晃着那具软绵绵的身体,声音都在颤抖,“你怎么了?说话啊!睁开眼睛看看我!”
那边,林沫和沈茉对视一眼,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底的情绪。
两人唇角同时扬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那笑里藏着释然,也带着几分讽刺。
紧接着,她们并肩转身,步伐轻缓却坚定,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仿佛身后那撕心裂肺的呼喊与她们毫无关系。
许怀谦拍了半天也没把人叫醒,手心拍得发红,嗓子都快喊哑了,可许凌云依旧双眼紧闭,脸色青白,毫无反应。
他急得额头青筋暴起,猛然抬头想找沈茉想办法——毕竟她是儿媳,总该懂点急救吧?
可这一抬头,眼前却早已空空如也。
环顾四周,哪里还有那婆媳俩的身影?
连同她们带来的随从也一并消失不见,只留下他孤零零地跪在原地,抱着昏迷的儿子。
当场气得胸口发闷,一口气堵在喉咙口,脸颊涨得通红,四肢冰凉,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整个人几乎瘫软下去。
“啊——!”
望着她们越走越远的背影,许怀谦仰天怒吼,声音凄厉,带着无尽的愤恨与憋屈。
他的眼眶泛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拳头狠狠砸向地面,尘土飞扬。
可那两道身影却始终没有回头,仿佛故意要将他的尊严踩进泥里。
这就是典型的,自作自受。
……
听着身后传来的咆哮声,林沫笑得合不拢嘴,眼角的皱纹都被笑容挤得更深了几分。
她脚步轻快,仿佛卸下了多年重担,连呼吸都变得畅快起来。
这一刻,她觉得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不少,像是被春风抚过,每一道褶子里都盛满了久违的轻松与惬意。
她转过身,轻轻拍了拍沈茉的手,掌心温暖而宽厚:“孩子,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心里痛快了吧?这些委屈,你忍了太久。”
她顿了顿,语气柔和却不容置疑,“记着啊,做人别总跟自己过不去。该争的时候要争,该放的时候也别硬扛。有麻烦,让该烦的人去烦去——咱们何必替别人操心?”
说完,她松开手,理了理袖口,神情从容,悠哉地往前走去,仿佛刚才那一幕不过是饭后散步时的一场闲谈。
不用问,今晚沈茉肯定会主动来找她交底。
那父子俩现在正窝火呢,哪能忍得住?
夜里准得搞点动作,要么派人来探风,要么直接上门逼问。
那就给他们个机会好了。
林沫眯着眼笑了,笑容意味深长,像是一张早已布好的网,正等着猎物自己走进来。
沈茉望着婆婆的背影,眼眶微热,鼻尖泛酸。
她紧紧抿着嘴唇,生怕一开口就会哽咽。
她真心觉得婆婆是个难得的好人,不仅睿智通透,更懂得体谅晚辈的难处。
可有些事,她一直不敢开口,藏在心底快成了刺。
她怕婆婆知道真相后会站到许凌云那边。
毕竟,那是她亲生儿子,是流淌着同样血脉的骨肉。
再不成器,那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打断骨头连着筋,不是吗?
糟了!
忽然想起自己之前的怀疑,沈茉猛地一惊,心脏像是被重重揪了一下。
她居然忘了提醒婆婆——许凌云和他爹,说不定真在暗中算计!
那绝非空穴来风,而是她悄悄查到的蛛丝马迹。
他们很可能早有预谋,今晚这场昏厥,说不定就是苦肉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