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也终于,消失在了天际。
整个船舱,彻底,陷入了黑暗。
只有墙壁上,那些黯淡的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将萧阳等人那一张张惨白如纸的脸,映照得,愈发阴森可怖。
面对苏织夏的反问,萧阳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疯狂地,摇头。
他恍惚的走到到苏织夏的面前,用一种充满了哀求与悔恨的语气,泣声道:“不过分!一点都不过分!苏大师,是我们……是我们有眼无珠!是我们利欲熏心!求求您,救救圣兽!救救我们烈阳圣地吧!”
苏织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清冷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
她淡淡地,说出了那个足以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惊的治疗方案:
“想救它,可以。”
“但你们,需要先,废了它一半的修为。”
“什么?!”
这个方案,再次,超出了萧阳的理解范畴。
他一脸骇然地,看着苏织夏,失声叫道:“废……废掉一半的修为?!苏大师,圣兽本就命不久矣,本源枯竭,全靠着一身修为,在勉强吊着最后一口气。若是再废掉一半的修为,那……那岂不是,会当场,暴毙而亡?!”
“愚蠢!”
苏织夏用一种“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看着他,冷冷地,解释道:“不破,不立!它体内的灵力,早已驳杂不堪,如同最猛烈的剧毒,盘踞在它的四肢百骸。若不先将这些‘毒’,彻底清除,任何灵丹妙药,都只是在饮鸩止渴!”
“我这,是在给它,刮骨疗毒!”
就在这时,灵檀那小小的身体上,忽然,泛起了一阵奇异的、五彩斑斓的光芒。
随即,一幅生动的、夸张的卡通画面,便出现在了半空中。
画面中,一个胖乎乎的、画风可爱的卡通版圣兽,正躺在病床上,浑身,都散发着黑色的、代表着“剧毒”的雾气。而另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卡通版的苏织夏,则正拿着一把同样是卡通画风的、闪闪发光的手术刀,对着圣兽,比划着,似乎在说:“别怕,刮一下,就好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这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氛围,出现了一丝诡异的松动。
那四名原本面如死灰的长老,看到这幅滑稽的卡通画,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他们想笑,却又不敢笑,一张张老脸,憋得通红,表情,显得愈发古怪。
他们活了几百年,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但像今天这样,在一场决定圣地生死存亡的、无比严肃的谈判中,突然冒出一只用幻术来“现场直播”的灵兽,他们还真是,头一回见。
这,究竟,是一群什么样的“怪物”啊?
炎骁更是,感觉从上船以后就一直在震惊中度过。
他本以为,苏织夏那“废掉一半修为”的方案,已经足够“霸道”,足够“疯狂”了。却没想到,她手下的这只灵兽,竟然,还能用如此“清奇”的方式,来“解读”这个方案。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实力碾压”了,这,简直,就是从“专业”到“气场”,再到“团队配置”的、全方位的、降维打击!
而沧夜,则静静的看灵檀表演,无任何表情。
苏织夏因为灵檀的搞怪,露出了老母亲的笑容。
小崽崽是真的调皮啊;
云昭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缓和,它从苏织夏的怀中,探出小脑袋,好奇地,看着那幅卡通画,喉咙里,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如同风铃般的鸣叫,似乎在为灵檀的“杰作”,而鼓掌。
墨麟则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它打了个哈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趴在了苏织夏的脚边,那双纯净的金色眼眸,半开半阖,似乎随时,都能睡着。对它而言,无论是“刮骨疗毒”,还是“神仙打架”,都远不如,睡个回笼觉,来得重要。
但萧阳,却笑不出来。
他陷入了剧烈的思想斗争。
理智告诉他,苏织夏说得有道理。刮骨疗毒,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或许,是唯一的办法。
但情感上,他却无法接受,这个如此“霸道”而“危险”的治疗方案。
这,毕竟,是在拿整个圣地的未来,做一场豪赌!
赢了,圣兽重生,圣地,或许,能迎来新的辉煌。
但若是,输了呢?
圣兽当场暴毙,护山大阵崩溃,圣地,将会在顷刻间,被那些虎视眈眈的仇家,撕成碎片!
这个责任,他,承担不起!
就在萧阳,犹豫不决之际,苏织夏站起了身。
她淡淡地,说道:“我的话和条件,已经说完了。答不答应,是你们的事。”
“三天之内,给我答复。”
“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她便不再看众人一眼,径直,朝着船舱外走去。
沧夜以及肩上的云昭,缓步,跟在她的身后。
墨麟则叼着那枚刚刚“生产”出来的下品灵石,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灵檀在对着萧阳,做了一个“你看着办”的鬼脸后,也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炎骁见状,也连忙,对着萧阳,拱了拱手,随即,快步,跟了出去。
偌大的船舱,只剩下萧阳,以及那四名同样是面如死灰、不知所措的长老。
“圣子……这……这可如何是好?”
那名之前被沧夜吓破了胆的灰袍长老,用一种近乎颤抖的声音,问道:“废掉一半修为……这……这简直,就是拿圣兽的命,在赌啊!万一……还有苏大师的两个天价的条件……”
“是啊,圣子!”另一名长老,也附和道,“此事,关系到我圣地的生死存亡,绝不可,如此草率地,做出决定!依老夫看,我们,还是应该,先返回圣地,将此事,禀明圣主,再做定夺!”
“禀明圣主?”
那脾气火爆的红袍长老,闻言,冷哼一声,道:“等我们,回到圣地,再将消息,传达给圣主,一来一回,别说三天,三十天,都过去了!到时候,这位苏大师,若是反悔了,我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
红袍长老,一时语塞。
萧阳听着耳边,那乱糟糟的争吵声,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
他缓缓地,看着舷窗外,看向圣地方向,那片深邃的、如同被墨染过的夜空,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决绝的光芒。
“不必,再争了。”
他用一种沙哑的、却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威严的语气,说道:“这件事,我,自有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