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
清冷的月光,如同水银泻地,洒满了整个庭院,将花草树木,都镀上了一层圣洁的银霜。
晚风,轻拂,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凉意。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如同雷鸣般的轰鸣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艘之前悬停在城外、无比奢华的飞舟,如同一头沉默的巨兽,缓缓地,降落在了庭院的上空。
舱门,打开。
一道身影,从飞舟上,一跃而下。
正是,去而复返的萧阳。
他站在庭院中央,那身原本纤尘不染的白色圣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却再无半分之前的神圣与威严,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萧索与决绝。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听风苑主居的位置,深深一揖,朗声道:“晚辈萧阳,冒昧来访,还请苏大师……不,苏长老,现身一见!”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了屋内。
片刻之后,“吱呀”一声,房门,被缓缓推开。
苏织夏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她换下了一身白裙,穿上了一件宽松舒适的月白色居家常服,少了几分白日的清冷,多了几分月下的慵懒。
她平静地,看着面前的萧阳,似乎对他的到来,毫不意外。
沧夜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他依旧是一身青衫,那双冰冷的眼眸,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深邃,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星辰与寒夜。
屋内。
有三道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
显然,在经历了白日的一番“折腾”后,三只幼崽,早已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墨麟那标志性的、如同小猪一般的呼噜声,更是清晰可闻,为这紧张而肃穆的夜晚,平添了一丝不合时宜的、温馨的烟火气。
这一次,萧阳的眼中,不再是“绝望”,而是“决绝”。
来到了苏织夏的面前,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对着苏织夏,用一种无比郑重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苏长老!我,代表烈阳圣地,答应您的一切条件!”
苏织夏平静地,看着他,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她淡淡地,问道:“你想清楚了?这,可不是儿戏。”
“我想清楚了!”
萧阳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与其,抱着那可笑的尊严,眼睁睁地,看着圣地,走向灭亡,不如,赌上一切,为您,为圣地,博一个未来!”
说完,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刻着烈阳图腾的、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金色神玉打造而成的玉简,双手,高高地,呈上。
“这是我烈阳圣地的【圣子令】,持此令,如圣子亲临,可以调动圣地,除圣主之外的一切资源。从今天起,它,便是您的了。我只有一个请求,请您,务必,救救圣兽!”
苏织夏接过【圣子令】,入手,一片温润。她能感觉到,这枚小小的玉简之中,蕴含着一股浩瀚而磅礴的力量。
随即,她翻手,取出了两份早已准备好的、闪烁着金色神光的“天道契约”。
一份,是关于“百年三成纯利”的商业契约;另一份,则是关于“首席客卿长老”的身份契约。
她平静地,说道:“口说无凭,立字为据。”
萧阳呼了一口气,随后毫不犹豫地,逼出一滴眉心精血,烙印在了两份契约之上。
随着契约的生效,两道璀璨的金光,冲天而起,直入云霄,引得天道共鸣,宣告着这场不对等的交易,正式达成。
苏织夏收起契约,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很好。既然交易达成,你便先回去吧。我在黑石城,还有一些事务,需要处理。处理完了,我自会前往烈阳圣地。”
“这……”萧阳闻言,有些迟疑,“苏长老,您……您不与我们,一同回去吗?”
“怎么?”苏织夏挑了挑眉,“怕我跑了?”
“不!不敢!”萧阳连忙解释道,“只是,圣兽的病情,实在是……”
“放心,”苏织夏打断了他,“三天之内,死不了。你先回去,按照我的吩咐,将圣兽,转移到一个灵气相对稀薄的地方,停止喂食任何天材地宝,只用清水,维持它的生机。另外,给我留下一份地图即可。”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萧阳,转身,走回了屋内。
萧阳看着她那从容的背影,心中,那最后的一丝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
他对着苏织夏的背影,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随即,转身,返回了飞舟。
飞舟之上,四名长老,透过舷窗,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当他们看到,萧阳,将那枚代表着圣子身份、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比圣主令,还要更加有意义的【圣子令】,都交出去的时候,四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无法掩饰的、骇然的表情。
“圣子他……他疯了吗?!”
那名灰袍长老,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喃喃道:“【圣子令】,那可是,历代圣子,才能执掌的信物啊!他……他怎么能,就这么,交给一个外人?!”
“是啊!”另一名长老,也附和道,“此事若是,传回圣地,圣主他,定会雷霆震怒!到时候,圣子他……”
“够了!”
那脾气火爆的红袍长老,闻言,却是低喝一声,打断了他们。
他看着下方,那道缓缓升空的、年轻却决绝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你们,懂什么?”
他用一种沙哑的、却充满了敬佩的语气,说道:“圣子他,不是疯了。他,这是在用自己的未来,为我们,为整个圣地,赌一个未来啊!”
“他将【圣子令】,交出去,看似是‘屈服’,实则,却是最高明的‘阳谋’!他这是在向那位苏长老,表明自己的决心,也是在用这种方式,将自己,与那位苏长老,彻底地,绑定在一起!”
“从今往后,烈阳圣地,与那位苏长老,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那位苏长老,若是想保住自己那‘百年三成纯利’,就必须,拼尽全力,保住我们烈阳圣地!”
“这份魄力,这份担当……老夫,自愧不如!”
听到这番话,其余三名长老,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看着那道重新,走进船舱的身影,眼神中,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深深的敬佩与……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