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幽暗灰眸中燃着熊熊烈火,宛若杀神般注目过来,仅仅是一个眼神,已经让秋月感到双腿发软了。
千斤重的压迫感从头顶降下来,他克制不住地哆嗦了一下,慌张地松开了对苏妤双手的桎梏,眼神也不由自主地垂落到地面上。
像他这样以色侍人的奴隶,也就只有诱惑主人时能拿得出一点勇气,一旦面对上位者的审视便会功亏一篑,显露出骨子里的自卑怯懦。
即使是这样,沈煜也不愿意放过他,压低声音示意管家:“带我过去。”
“是。”
待到管家毕恭毕敬地驮着他来到门口,苏妤若无其事地扭头打招呼,“你怎么出来了?身上的衣服都是潮的,小心冻感冒了。”
沈煜却没有理会她,深邃的双眼微微眯起,兀自打量起这位垂首不敢说话的雄性。
他的出身可谓是根正苗红,从小接触的都是一些正气凛然、威武雄壮的军人,要么就是光鲜亮丽、衣冠楚楚的贵族。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如眼前人一般,雄不雄,雌不雌,全身上下没个正形的雄性。
要不是他的喉结突出,沈煜恐怕是不敢轻易下定论的。
但这大波浪的长卷发,这穿了跟没穿一样的红色纱裙,恕他目光短浅,是真的一点儿都欣赏不来。
审视完毕,他撩起眼皮子,眼中的怒意未降,卷着火焰的视线锁定住那张不敢抬起的脸,缓缓开口。
“你就是秋月?”
一个从未见过的雄性出现在这里,再加上管家来时只说了一半的名字,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他的身份了。
察觉到不加掩饰的敌意,秋月的头埋得更低了,怯声应答:“是……”
其余的可能性悉数清零,这下子是与传闻中的人物彻底对上号了,沈煜的眼中划过一丝了然,先前的困惑迎刃而解。
难怪连那种不正经的比赛都去参加,难怪苏妤对于迎娶他的态度那么抗拒。
“没错,他就是母后为我精心挑选回来的,专攻侍奉雌主课程的精英!据说厨艺了得,今晚就让他给我们露一手!”
作为这个大家庭的女主人,苏妤当仁不让地为他正式介绍。
其实是刚才被当成空气无视了,特意跳出来刷一下存在感。
却见沈煜连个正眼都不给她,只面无表情地用余光睨了她一眼,目光里似乎有……怨气?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随即便被她否定了。
不可能,一定是她多想了。只不过是因为沈煜的脖子不能动,只能斜眼看人,所以才会给她这种错觉。
她也来不及仔细去辨认了,沈煜的注意力已经又放在了秋月的身上。
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刚才被自己撞见的画面,男人紧紧握着女人的双手,柔情似水的目光中满含深情,宛若一对新婚燕尔的新人。
脸色一沉再沉,胸腔内暴涨的怒火不知道是从何而来,顷刻间便将理智焚烧殆尽了。
他不屑于仗势欺人,只是压着声音问了一句,“你可知自己的身份?来到这里的职责?”
兴师问罪的意味简直不要太明显,在那股强势的威压下,秋月的身形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奴…知道……殿下愿意收容奴是奴的福分,奴的职责是……侍奉殿下。”
沈煜冷笑一声,“侍奉?侍奉的含义可是分为好多种,譬如做兽夫的侍奉雌主,譬如做手下的侍奉主子……你是哪一种?”
浓重的火药味随着他的话语传出,迅速弥漫在这片逼仄的空气中,呼吸间都能感受到呛人的刺痛。
“奴是殿下的仆人!”秋月的回答不假思索。
即使他是皇后的人又怎么样,难道还敢在苏妤名正言顺的兽夫面前舞吗?
沈煜依依不饶,“既然是主仆关系,我倒不知,仆人什么时候都可以违背主子的意愿,去牵主子的手了?是咱们帝国的法令赋予的权力吗?”
他的质问掷地有声,每个尖锐的字眼都犹如刀片般割在秋月紧绷的神经上。
“是奴冒犯了主子!奴罪该万死!”
膝盖骨一软,秋月“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脊梁骨都像是被人打碎了,整个身子弯曲地匍匐在地上。
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距离地面不到两公分的双眼被震惊之色充斥。
外界都在传三公主与兽夫们的关系恶劣,可沈煜现在的表现,哪里像是与雌主关系恶劣的样子?
明明就是在争风吃醋啊!这酸味浓得都快把他腌入味了!
见他态度的转变还算及时,沈煜的面色稍霁,声音还是冷的,“你的主子可不是我。”
秋月忙不迭转了个方向,朝着苏妤一连磕了好几个重重的响头,“请殿下责罚!”
或许是仗着皮糙肉厚,这些个兽人们磕起头来都卖力得很,没几下就见血了。
苏妤抑制住了想要施展异能的冲动,嘴上却喊着:“哎不至于不至于,你以后注意点不就行了吗?你磕坏了不还是得我掏钱给你治吗?”
秋月根本听不进去,跟磕上了瘾似的停不下来,完全感受不到疼痛。
苏妤谨记着上回的教训,这回说什么都不会再跟他有任何肢体接触了,抱着惩罚的心理在一旁袖手旁观。
但眼看着他脑袋上被砸出的窟窿越来越大,鲜红的血液流了一地,人的精神状态都已经变得不对劲了,摇摇晃晃的身体像是随时都会晕过去。
再不出手制止,怕是要闹出人命来了。
可惜苏妤不习惯侍卫们守在身边的感觉,像是被监视的犯人一样没有隐私权,所以早早地就把人遣散了。
现在却自食其果,一个能使唤的人都没有,那便只能自己出手了。
纯白色光芒无声从苏妤的掌心流了出去,比日光还要炫目几分,将秋月的额头团团包裹住。
感受到额间暖流的涌动,秋月错愕地抬起头来,忘记了动作。
不一会儿的功夫,白光散去,饱满的额头光滑无损,刚才骇人的血窟窿已经消失了。
“这是……治愈系异能?”他摸着自己的额头喃喃道。
“不是啊,傻孩子,你这是在做梦呢。”苏妤看向管家,投去一个“交给你了”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