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唐基如坐针毡之际,林译却带着孟烦了站在了禅达城内一处院落门前。
他推开门,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这院子我买下了,分前后两进。前院留给你父母住,后院给迷龙娶媳妇成家。”他稍作停顿,目光扫向孟烦了,“我网开一面,自然也有条件。”
说着,他取出一张草图递过去:“既然迷龙口口声声说爱国,那就该出份实在的力。眼下我师列装的bAR自动步枪不好用,弟兄们怨声载道。我打听过,粤军那边有一批进口的比国版本,配有前握把、两脚架、专用肩托和携行具。比你父亲搞的那些永动机实在得多。”
他看向孟烦了,语气放缓却依旧认真:“请你父亲停下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好好研究这个。若真能改进成功,于国于军,都是大功一件。”
孟烦了闻言低头,声音里带着惭愧:“团座……这些破事还劳您张罗,又送房子又为我等着想,我实在是……”
林译却忽然想起迷龙的二人转,嘴角微扬:“没事,只要你爹将来不嫌太吵就行。”
他轻笑一声,拍了拍孟烦了的肩,“去吧,好好带兵。有什么要添置的,尽早想办法补齐。”
两人刚踏上大路准备开车回营,就撞见何书光醉醺醺地拦在路中央,对着一个惊慌失措的路人破口大骂:“眼瞎了?没看见老子们穿着军装?敢挡军人的道!你背后骂谁呢?辱骂抗日军人,信不信老子抄了你家,把你房子掀了!”
“呸,这帮孙子,有点能耐全往老百姓身上使,有这横劲冲小鬼子去啊。”孟烦了盯着那副嚣张嘴脸,声音带着怒气,“真是把“军人”俩字的脸都丢尽了。”
林译站在一旁,眼神冷得像结了霜。他看着何书光撒野的背影,又瞥了眼路人瑟缩离去的方向,心里像压着块石头。
这才是国军败落的根!军民本是同根生,军人的骨头里流的不都是百姓的血?可眼前这些人,对内欺负新兵如狼似虎,对外欺压百姓肆无忌惮。连最基本的依存之道都抛到脑后,根都烂了,光靠几个军官吆喝,顶个屁用!
他们不知道,就在这短短几小时里,对岸的阴影中早已暗流涌动。挺进队的先遣部队正借着夜色的掩护,如鬼魅般悄然渡江,向这边潜行而来。
前几个小时,这支队伍在资深军官的指挥下,借着夜幕的庇护中坐着登陆艇抵达。抵达预定地域后,士兵们立刻挥锹抢挖战壕,泥土翻飞间,一个个隐蔽点迅速成型,与黑暗融为一色。紧接着,数支小分队如铁钳般扼守住要道,已在静默中蓄势待发。
“搜索中队的两个小队及我方全部人员已抵达,请队长指示。”
“立即派遣两个小队实施夜袭。必须趁敌军指挥系统松懈时发动攻势。若等其主官都休息好了,电台通讯建立,我军再调整部署就来不及了。”队长果断下达作战命令。
“哈衣!”通信兵立即打开随身携带的气灯,打出一串信号。
三短一长闪光亮起,各小队依次传递指令,迅速按预定队形展开行动。得益于事先周密的地形侦察,每个单位都清晰掌握自身任务目标。
所幸南天门守备官仍是林译留下的军官。虽被排挤至闲职,他依旧恪尽职守。正是在例行查岗时,他注意到了那份执勤记录。
守备官顿时神色大变,急令通信员接通师部电话:“胡闹!你什么时候见过几家丧事一起办的?同时运来好几口棺材,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虞啸卿刚就寝,便被卫兵急促的敲门声唤醒:有紧急电话。他起身披上军装,一丝不苟地整理好仪容,这才大步走向庭院。
不料片刻之后,三枚手榴弹由掷弹筒投入院内。爆炸声未落,枪声骤起。守卫瞬间中弹倒地,警卫连惊呼四起:“紧急集合!全面戒备!保护师座!”
“慌什么!”虞啸卿厉声喝道,“鬼子摸到眼皮底下了都没发现!你们连长有罪!给我顶住攻击,守不住就让你们连长提头来见!”
在警卫掩护下,他迅速登上一辆吉普,凭借车顶勃朗宁重机枪的压制火力,杀出重围。
然而突围之路依然艰险:吉普车被掷弹筒击穿轮胎,只得被迫弃置。在虞啸卿率部撤离途中,鬼子的突击小队持续袭扰,致使部队行进屡屡受阻,不得不频频停下反击。
整整一个排的战士护着虞啸卿突围,他们前赴后继,才勉强杀出重围。脱离险境后,经虞啸卿确认,警卫连在此次突袭中伤亡惨重,几近全军覆没。
“师座,我们之所以损失如此惨重,是因为每个路口都遭遇猛烈伏击,只能拼死突围。弟兄们……弟兄们……他们……都……”警卫连连长悲痛哽咽,泣不成声。
“那你还有何颜面苟活?你该陪着弟兄们一起战死!”虞啸卿面色铁青,猛地拔出勃朗宁手枪,“啪”地一枪将其当场击毙。
“禅达现在情况如何?”直到此时他才想起询问禅达局势,但他并不知道,那座此刻正险象环生的城池,已经奋起组织抵抗!
那是因为林译和孟烦了,还在禅达!
林译在枪响的第一时间就识破了敌人的意图。这是鬼子的夜袭!他清楚地记得这一仗:禅达险些失守,是龙文章临危不乱,收拢溃兵逆转危局!
电光石火间,林译一个箭步上前,狠狠扇了何书光两记耳光,厉声道:“给我听清楚了!立刻封锁所有路口,用机枪遏制溃退!叫张立宪他们都动起来!我现在去指挥部接管指挥。这是鬼子夜袭,若不立即阻止,丢了禅达,你们虞师长性命难保!这是命令,听明白了没有!”
“是!”何书光酒意瞬间被惊散,猛地立正应道,转身就迈开大步往前冲,脚步踏得地面咚咚作响,显然是急着去传令。
林译二话不说跳上吉普车,回头冲孟烦了急声道:“烦了,上车!跟我去指挥部!这地方必须守住,一旦丢了,几万大军的后路就全断了!那可是要命的事!”
话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焦灼,引擎随即轰鸣起来,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敲响警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