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华安自从上次在百川赌坊见过谢浑后心里一直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谢浑与原主是一母所生,为何相貌差别如此之大?
真的不是她鄙视谢浑,谢浑生得实在太丑了,让她不得不怀疑这是不是她亲弟弟。
再加上年姨娘对她的态度而言,谢华安心中隐隐就有了些猜测。
年姨娘看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丁点母女亲情,反倒是像看一个……素不相干可有可无的外人。
按照她多年看小说的经验,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古怪。
譬如,原主……根本就不是年姨娘的女儿?
她原本也是随意一猜,打算趁此机会试探一下年姨娘,可谁知道竟然是真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半边身子瘫倒在地上的年姨娘脸色惨白,话也有些说不连贯了,看向谢华安的目光十分愕然,满是皱褶的下巴也拉得极长。
衣角处绣着的婉转黄莺都快要被她的指尖绞碎了。
谢华安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心里这样想着,年姨娘额头上出了不少虚汗,眼中也多了些心虚与慌乱。
谢梓信虽然将谢华安自小就交给她安养,但她从来对谢华安都是不管不顾,对她而言,只要能吊着谢华安一口气给谢梓信一个交代就行了。
不过是一个软弱可欺的小蹄子,到底是怎么来的都不知道,她又何须在她身上多费心思。
后来,她有了浑儿,浑儿小时候十分喜欢骑在谢华安身上,或者是抓扯撕拉她的头发,或者是用力捶打谢华安的头,等浑儿大些时,便十分喜欢以鞭子抽打谢华安为乐。
这些她都知道,大部分时候对此也只是闷头不语。
不过一个不知从哪来的私生女,能用来哄她的浑儿开心做他的玩物也算是没白留她这一条命。
谢华安对此从来也是一直是闷不吭声,因此她一直认为谢华安是一个软弱蠢笨的小蹄子。
可如今谢华安的这一句“我真正的小娘不是你吧”一下惊醒了她。
原来,她知道。
这个蠢笨的小蹄子原来不笨。
她又想起浑儿断的这条腿,心中打了个寒颤,莫不是……谢华安开始报复她们娘俩了?
一股不知名的恐惧感突然涌上她心头。
被谢华安踢到一旁的玉梅一直缩在角落里不敢乱动了,刚才谢华安踢她的那一脚很重,她腰处的骨头都快要被摔碎了。
这个二姑娘看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力气竟然这样的大。
见到瘫跪在地脸色惨白的年姨娘,玉梅心中对谢华安更加害怕了。
这个二姑娘对生母竟然都如此忤逆绝情。
果然如府中一些婢子说的那样,二姑娘如今身上戾气很重,还是少惹她为好。
捂着伤痛蜷在床上的谢浑经过一鞭的毒打后脸上的表情更加扭曲了,嘶着嗓子大声叫吼道:“小娘,你躺在地上干什么,快去抢她的鞭子啊,帮我按住这个贱人,这个贱人竟然敢拿鞭子抽我,我要让她……。”
啊——
谢浑梗在喉咙的“生不如死”还没说完,屋内凄惨连绵的叫惨声再次响起,哀嚎声比刚才更加悲戚惨重。
谢华安这次使出的力道比刚才大了不少。
谢浑疼得在床上不断打滚,或许是翻滚的幅度太大,断腿的剧痛感再次如刀骨刺入一般向神经处蔓袭,痛的他弯头抱腿大叫。
看着谢浑在床上这副胡乱打滚的模样,谢华安轻嗤一声,这才两鞭就这么受不住了,可真是没用。
见谢浑陷在痛苦中彻底没了精力来烦她,谢华安这才满意的看向匍匐在地上的年姨娘。
“好了,这下心情舒畅多了。”
她轻笑眨眼,没有回答年姨娘刚才的话,目光如池水一般平静无波。
“你怎么敢?”
年姨娘急切的看向谢浑,一股子怒火涌上心头,猛地直起身,按捺不住的右手再次向谢华安甩去。
“噗通”一声,谢华安侧过身抬脚一绊,年姨娘扑了个空,身子直直向前倾去重重栽倒在地。
手心擦到了刚才被谢浑用鞭子劈成两半的杌子上,留下一大片淤青。
“小娘怕是忘了,如今我可是齐王府的侧妃,你可没资格打我。”
谢华安居高临下地看着俯倒在地上的年姨娘。
日影通过窗棂笼罩在了谢华安的身上,锦衣华服,珠钗摇晃,整个人都显露出不容侵犯的高贵。
年姨娘擦了擦眼,有些恍惚,才发现谢华安与从前的不同。
谢华安如今的身份尊贵不少,不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庶女。
仿若之前在她和谢浑面前一直唯唯诺诺的都是另一个人。
只见谢华安慢慢倾身蹲下,视线高悬在年姨娘头顶之上,看得年姨娘心里发冷:
“人的忍耐力都是有限的,小娘之前这么纵容谢浑打我欺我,今日又纵容谢浑拿鞭子抽我,若是小娘是我,小娘以为我该如何?”
她笑得温柔和煦,落下的话语却如细针一样一根一根刺穿年姨娘的心脏。
虽然谢华安没有经历过原主所受的那些痛苦,但是原主留下的痛苦记忆却是做不得假的,她现在既然占用了原主的身体,那么伤害原主的这些人她自然也都不能放过。
这十几年来,年姨娘还是第一次对谢华安生出了几分恐惧。
“咳,浑儿之前年少不懂事,你这个做姐姐的别和他一般计较,如今你进了齐王府,成了侧妃娘娘,风光着呢,好日子多的是,就放过你弟弟吧。”
年姨娘强压着心中的害怕,轻咳两声,嘴角扯出一个和蔼的笑容,试图让谢华安念着一丝血脉亲情。
不论谢华安是不是她的女儿,浑儿都是她的弟弟,这件事情是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不过年姨娘可能还真没料到,如今的谢华安是换了芯的,谢浑可还真不是她弟弟。
不过就算是,这点的姐弟之情在这么多年的磋磨辱打中也早已消失殆尽,她也不会轻易放过谢浑。
毕竟,她这个人从来不是什么以德报怨之人。
“小娘高看我了,我可不是什么宽宏大量之人,我心胸狭窄的狠,人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人。”
谢华安叹了一口气,瞟了一眼床上已经痛晕过去的谢浑,指尖摩挲着长鞭的鞭柄来回擦动:“倒真是一条好鞭子,用来惩罚人果然不错,不过就是四弟太没用了,才两下这就晕了过去,我还想多甩几下呢。”
“罢了,四弟既然已经晕过去了我再打他也没意思,用鞭子抽人这种事,还是要在人清醒的时候抽才有意思,我还是明日再来吧。”
谢华安惋惜一声,深深叹气,起身打算离开。
年姨娘见谢华安不肯放过谢浑,急了起来,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前去揪住她的手臂,在她耳旁引诱道:“只要你肯放过浑儿,我便告诉你你的身世。”
谢华安手臂被她拽得有些生疼,有些不悦,用另一只手扯开了年姨娘攀住她的那条手臂,没什么好气道:“不感兴趣。”
丢下这四个字就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