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谢梓信后,谢华安还得再在广信侯府住个两天。
因着她的小娘“病重”,做女儿的总要表点孝心,要装个样子在年姨娘身边侍奉几日给外人看。
不过,年姨娘本来就没病,谢华安也就没花心思特意前去看她,她和原主这位小娘也没什么深厚感情,没什么旧可叙
从谢梓信书房回来后,她就径自回了原主原先在侯府住的院子。
自从上次她让人修葺收拾了一下屋子,添了些器具,屋子内倒也改善了不少。
虽没有在齐王府里住得舒服,但倒也能住。
谢华安刚打算坐下去抿口茶,屋外的一个婢女就像是掐着点来似的来敲门。
咚咚——
谢华安还未坐下去,就被这敲门声敲得心烦意乱,燥气横生,很是不悦。
她真的不想搭理。
这侯府的人不管是谁找她准没有好事。
见屋内没有声音传来,落在门上的敲门声渐重,越来越响。
“进。”
被敲门声吵得不得安宁,谢华安不耐烦地从牙缝中挤出来一个字。
一个低矮尖脸的婢子步态缓慢地走了进来,不情不愿的向谢华安行了个潦草糊弄的礼。
谢华安烦躁的抬了抬眼皮,这人她认识,正是她那个小娘身边的人。
“什么事?”
谢华安瞥她一眼。
“侧妃娘娘,年姨娘请你去一趟时浑院。”
尖脸婢子撇了撇嘴。
又来,刚见完了谢梓信,年姨娘就迫不及待地让人前来请她,连喝口茶的工夫都不给,这是自她回府后就一直让人盯着她吧,不然时间怎么可能这么巧?
“好了,我知道了,我待会就过去。”
谢华安没什么好气地应道。
“姨娘说了,请侧妃娘娘现在就过去。”
尖脸婢子蹙眉强调,语气中也没什么恭敬。
谢华安面上也有些阴沉,这是请的态度吗?
呵,这意思就是要她现在必须去了。
“那就去吧。”
谢华安按住了心中的焦躁,抬眼看向面前的尖脸婢子。
正好,有一事她也想搞清楚。
时浑院内。
年姨娘正坐在谢浑床头给他喂药。
谢浑的腿这些日子经过她的精心照料好转了不少,虽然使不上力,但谢浑已经感觉不到骨头断裂的疼痛感了。
“浑儿,我已经让人把谢华安叫来了。”
她搅了搅手中手中黑乎乎的汤药,舀起一勺送至谢浑嘴边。
“真的?”
谢浑听到后无神的眸中闪过一抹光亮,嘴角噙着一抹恶劣的笑意,仿若垂死的人活了过来。
“娘何时骗过你。”
年姨娘笑的温和。
接着又补充一句。
“待会啊,她任你处置。”
“娘,你快去帮我把我的鞭子拿来。”
谢浑敞了口气,笑的有些疯狂。
“她上次竟敢不帮我,将我害成这副模样,我若是不好好教训她,心中这口怨气迟早将我堵死。”
年姨娘起身翻了翻谢浑床尾旁的柜子,从最里面微微泛黄的包袱里抽出一根带刺的长鞭递到谢浑手中。
长鞭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只不过上面的尖刺仍十分锋利,似乎只要在人身上轻轻一碰,就能把人的皮肉划出尖锐狰狞的伤口。
“吱呀”一声,木门被人推开了。
“四弟这是要教训谁?也说来给我这个姐姐听听,看看那个人是如何招惹到四弟了。”
谢华安推门而入,笑的张扬。
眼睛在屋内溜了一圈,目光随即落到谢浑手中的长鞭上,十分迷惑不解道。
“四弟手中拿着这个带刺的长鞭干嘛?是打算用来教训那个惹到四弟的人?”
谢华安后退两步,一副被惊吓了的模样。
“四弟当真是狠心毒辣,这一鞭子下去,怕是那个人要脱掉一层皮。”
呼呼——
谢华安接下来的话还没有说完,谢浑手中带刺的长鞭就向她甩来,谢华安身子微微向左一侧,长鞭越过她的侧影向后打去,落在了她身后的红杉木门上。
刚刚这一鞭,谢浑使出了十足的劲头。
用来制作木门的木料本就是中下等的木材,经谢浑用鞭子这么用力一打,门上猛然被划出了几道细长的裂缝,就像细细长长的蜈蚣嵌入在门上一样,透露出有几分森然。
“我们姐弟俩这么久不见,一见面四弟就送给我这么一份大礼,知道的说这是姐弟之间的小打小闹,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我与四弟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仇人呢。”
谢华安漫不经心的笑着,讥嘲的看向靠在床头的谢浑。
“看来,四弟即使断了一条腿,体力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旺盛啊。”
“谢——华——安。”
谢浑气得狠狠咬牙,一字一顿,语气有些阴森。
呼呼——
谢浑手中带刺的长鞭再次在空中扬起向谢华安的方向抽去,谢华安轻轻一闪,低头侧身躲过长鞭。
“哐当”一声,长鞭将地上放着的杌子挑起在空中飞转一圈后一分破裂为二,一半落到了谢华安的脚边,一半落在了门旁。
“四弟当真是无情啊。”
谢华安垂眼理了理裙摆。
“呵。”
谢华安轻笑一声,扫了一眼坐在一旁袖手旁观的年姨娘。
“一听闻小娘病重,我立即放下手中繁忙的事务回了侯府。”
“如今四弟用鞭子抽我,小娘却一言不发,看来,小娘心中是没有我这个女儿了?”
她轻轻挑眉,墨瞳如冬日的池冰一样盯着年姨娘的双眼,似是在审视什么。
听了谢华安这话,年姨娘似乎有些气急了,扭头重重剜了谢华安一眼。
“倒是难为你还记得有我这个小娘,我还以为自从你进了齐王府后过了富贵日子就忘了还有我这个小娘。”
谢华安歪了歪脑袋,目光纯真懵懂,十分不解:“小娘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小娘可是华安的生身母亲,一个人若因自己富贵就连生身母亲都不认,那与禽兽何异?”
看着谢华安装出的这副茫然模样,年姨娘脸色更青了,甩袖气哼一声:
“话说的好听,浑儿前些日子被百川赌坊的人殴打时找你可没见你念着姐弟之情护他,要不然浑儿怎么会断了一条腿?”
这是找谢华安问罪来了。
“小娘错怪我了。”
谢华安无辜的眨了眨眼:
”四弟欠了百川赌坊两千五百两银子不还,自然就要付出一些别的代价了。”
“小娘知道的,我不得齐王宠爱,只是齐王府可有可无的一个侧妃,每个月的月例银子也就那些,怎么够偿还两千五百两两银子呢?”
顿了几秒,谢华安眉上染了一沉忧伤,继续道:“若不是银子不够,就算我没有替四弟还上银子,小娘当初也替四弟把两千五百两银子还了。?”
“想必小娘都是和我一样有心无力,不是吗?”
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年姨娘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紧攥着药碗的手快要把药碗捏碎了。
“小娘,你不必和她废话,帮我按住她,我断了一条腿,谢华安这个贱人也得赔我一条腿。”
谢浑攥紧了手中的长鞭,话中带着深深的恨意,整个人显得有些过激。
“好好。”
年姨娘怕谢浑太过激待会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连忙答应了他。
“玉梅。”
霎时,从门口进来一个低矮稍胖的婢女。
“给我按住她。”
年姨娘厉声道,语气中没有一点犹豫。
“是。”
眼看着玉梅就向谢华安扑去按住她的肩,只见谢华安微微蹙眉,抬了抬腿,玉梅就被谢华安踢出一脚远。
当她傻么,站在原地不动等着别人来裁制她。
只见谢华安身影一闪,等几人反应过来时,谢浑手中的长鞭已经被她夺过,年姨娘也被她从床上推到了地上。
前些天扎了不少马步,每日都在努力练剑,连带着谢华安的身体也灵活了不少。
身上的力道好像也大了不少。
谢华安挑着长鞭邪魅一笑,目光动了动,将谢浑用力拽过身来。
呼呼——
“啊——”
谢浑尖身子抽了抽,猛地痛呼尖叫一声,叫声凄惨的就如屠夫杀猪时的声音。
带刺的长鞭直直的打在了谢浑的长背上,绿衣上染上了些血红。
“四弟,这长鞭打在身上的感觉可还享受?”
谢华安看着谢浑这副惨样,有些满意。
她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刚才的谢浑打她的那两鞭她可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若不还回来她心气实在难消。
再加上他原先欺打在原主身上的痛处,也要一并算回来。
谢浑痛得“嘶嘶”缩了缩身子,后背上的刺痛滚烫感不断上涌,疼痛不已。
“你这个不孝女,竟然敢打浑儿,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跪倒在地上的年姨娘见谢华安竟敢用长鞭打谢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抬手用力向谢华安脸上一甩。
砰——
一道清脆有力的响声落了下来。
年姨娘举起的手腕悬在了空中被谢华安反擒住,谢华安空着的右手用力抓住机会向前一甩。
年姨娘感觉脸上一痛,被谢华安一掌又打回了地上,脸上的烫热感迅速蔓延开来。
“反了,反了。”
年姨娘捂着红烫的左脸,扬声骂道:
“我倒不知你如此有本事,连自己的生母都敢打。”
谢华安没什么情绪的对上她的恶狠狠的目光,俯身在她耳边耳语道:“我真正的小娘不是你吧?”
她压着声音用只有她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问。
年姨娘听清她的话后脸色骤然一变,瞪大眼睛直接瘫倒在地上。
谢华安盯着年姨娘的反应浅浅一笑。
看上去她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