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电话被对方仓促挂断了。
施晴放下手机,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李蔓菁看女儿神色不对,关切地问:“怎么了?”
“妈,小叔是不是回来了?”施晴拧着眉,看向母亲。
李蔓菁的眼神闪躲了一下,犹豫着点了点头:“前几天听你王阿姨说,回村的时候,好像……好像在村口看到过一个像你小叔的人。”
“他还有脸回来?!”施晴心头的火蹭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怎么,在外面躲了这么多年,是准备好回来还钱了吗?”
当年,施晴的父亲生意做得还可以,家里也算是小康之家。
就是这个小叔,联合奶奶,打着亲情的幌子,哄骗她父亲签下了担保协议。
结果不到半年,小叔卷款跑路,杳无音信。
要债的人凶神恶煞地逼上家门,将家里砸得一片狼藉。
施晴的父亲被这飞来横祸当场气得病发,送到医院一查,已经是胃癌晚期。
从发病到去世,不过短短数月。
那段日子对于施晴和李蔓菁来说,简直像是地狱一般。
她们去找奶奶,去找那些曾经受过她们家恩惠的亲戚,得到的却只有紧闭的大门和无情的推诿。
奶奶甚至揣着明白装糊涂,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如山一般沉重的债务,尽数压在了她们母女俩身上。
追债的人天天找上门,在安洛一高堵妈妈,在京城堵她。
要不是后来学校老师说,有一位匿名的好心人资助了一笔钱,解了燃眉之急,她们不知道还要在担惊受怕中熬多少年。
即便如此,施晴也为此在娱乐圈拼死拼活,四年里无缝进组,像个陀螺一样连轴转,才终于还清了所有欠款。
“妈,这件事我会去查清楚。”施晴握住母亲微凉的手,眼神坚定,“不管他现在有没有钱,这笔债,他必须还!”
“妈知道。”李蔓菁反手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眼底满是心疼与担忧,“妈就是……不想你再跟他们那些人搅和在一起了。”
“好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李蔓菁强打起精神,指了指电视,“快看,这个小品还挺有意思的。”
施晴知道母亲是在宽慰自己,便也顺着她的话,将那些糟心事暂时压下。
母女俩依偎着又看了一会儿春晚。
李蔓菁年纪大了,熬不住夜,很快就回房休息了。
客厅里只剩下施晴一个人,电视里的歌舞升平显得有些寂寞。
她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回复着手机里涌进来的新年祝福。
人情冷暖,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前两年祝福的人屈指可数,今年仿佛又记起来有她的微信了。
施晴点开和盛寒的聊天界面,最新的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晚上七点。
是他发来的一个52万的转账,配着一句言简意赅的“新年快乐”。
之后,便再无音讯。
她本来想等到零点,再给他发一条正式的祝福,可眼皮越来越沉,终究是没能扛住睡意。
她提前编辑了一条“新年快乐,早点休息”,发送过去。
然后换上舒适的睡衣,回房间,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快进入梦乡时,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是盛寒。
施晴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盛寒?”
“晴晴……”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我想见你。”
那声音里,似乎压抑着某种即将失控的情绪。
施晴的心猛地一紧,睡意全无:“你怎么了?你在哪里?”
盛寒沉默了片刻,才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说:“我在你家楼下。”
施晴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脑子都懵了。
来不及多想,掀开被子,随手抓起羽绒服裹在身上,趿拉着拖鞋就往楼下冲。
深夜的安洛市,飘起了细密的雪花。
楼下的路灯,在寂静的雪夜里投下一圈暖黄色的光晕。
路灯下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真的是盛寒。
这么冷的天,他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耍酷,只穿了一件黑色毛呢大衣,连围巾都没戴。
细碎的雪花落在他浓黑的发梢和挺括的肩头,融化开一片湿润的痕迹。
暖黄色的灯光勾勒出他冷峻的侧脸,却驱不散他周身那股浓重的孤寂。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像被全世界遗弃了一般。
施晴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她踩着雪,快步向他跑去。
“盛寒!你怎么了?”
施晴话音未落,男人便猛地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死死地揉进了怀里。
冰冷的雪意和独属于盛寒的清冽气息,瞬间将施晴包裹。
“晴晴,我好想你。”
盛寒将脸深深地埋在施晴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像一头在暴风雪中迷途,终于寻到归巢的野兽,卸下了所有伪装的坚硬,只剩下脆弱。
“我……我被赶出家门了。”他巧妙地颠倒黑白,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施晴闻言一愣,随即心中涌起怜惜。
她抬起手,一下一下,轻柔地拍抚着他宽阔后背,柔声问道:“怎么会被赶出家门呢?为什么啊?”
盛寒的眉心在她的安抚下微微松动。
但他不想用盛家那些腐烂发臭的腌臜事来污染她的耳朵,只在她颈间含糊地蹭了蹭,闷声道:“总之……是他们的不对。”
“嗯!就是他们的不对!”施晴想也不想就附和道。
她早就听闻盛家的亲戚关系错综复杂,想来又是那些贪得无厌的奇葩亲戚在作妖了。
这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一个春节。
她曾问过盛寒,要不要陪他回盛家过年。
盛寒当时几乎是立刻就拒绝了,只说让她好好陪着妈妈。
此刻想来,他当初那个需要一段婚姻来稳固地位、应付公司老顽固的借口,似乎在现实面前显得有些单薄。
盛欣集团年底的总结大会,他没让她参加。
盛家的长辈,除了盛父,她一个也没见过……
他真的需要她帮忙应付那些复杂的商务应酬吗?
虽然不用卷入豪门纷争让她乐得轻松,但这前后矛盾,她心里还是产生了一些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