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老板站起身。
“你们一路劳累,肯定也累了,我上楼去给你们收拾几间干净的房间,今晚就先住这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麻烦老板了。”贺云骁起身道谢。
老板笑着说了句不麻烦,便提着油灯上了楼。
待脚步声渐渐远去,高文州立刻皱起眉,压低声音说道。
“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到个愿意说话的人,结果就这点线索,现在又断了!总不能在城里瞎转悠等着邪祟出现吧?”
梅映雪也有些担忧,轻轻点头。
“而且我们不知道邪祟什么时候会动手,也不知道它的本事如何,这样耗着太被动了。”
贺云骁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线索断了,不代表我们只能等。”
“既然我们找不到它,不如反过来,让它来找我们,以我们自身为饵,引蛇出洞。”
梅映雪立刻抬头:“不如就由我来做这个饵!”
见高文州要开口反驳,她又急忙补充。
“你们想,不管那邪祟选取目标的标准是什么,总会更倾向于看起来好对付的人。”
“比起你们两个,我看起来威胁性最低,也最容易被它盯上。”
贺云骁微微颔首,思索着说道。
“映雪说得有道理,从之前失踪的人来看,相对弱势的目标,确实更符合它的行动特点。”
“不行!”高文州猛地站起身,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绝对不行!你刚经历了这么多事,身子还没完全恢复,万一那邪祟下手狠,你遇到危险怎么办?”
“要做饵也该是我来,我身手比你好,就算遇到意外也能多撑一会儿!”
梅映雪皱起眉,声音也提高了些:“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拉扯这个!让我来做饵就是最好的选择!”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里多了几分倔强与认真。
“之前阿芜被掳走,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哥哥离开,我也只能躲在后面哭。”
“我不想再做那个被保护的人了,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振作坚强起来,让你们知道,我也能独当一面,也能帮上忙!”
高文州看着她这般模样,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重重地点了点头:“好,那就听你的。”
“但你一定要答应我,一旦察觉到不对劲,立刻发出信号,我们会一直在暗处盯着,绝对不会让你出事!”
高文州语气郑重,眼神里满是担忧,生怕有半分差池。
梅映雪看着他紧张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语气轻松了些。
“放心吧,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真要是感觉到不对劲,我肯定第一时间发信号,不会硬撑的。”
她说着,还抬手拍了拍高文州的胳膊,安抚他的情绪。
随后,她话锋一转,眼神又变得认真起来。
“之前在梁峪城遇到的器灵,就是陆檀渊授意的,这次荆江城的邪祟,很有可能也是他。”
“要是我们能通过这次引蛇出洞,找到器灵的老巢,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查到陆檀渊的下落,甚至能找到阿芜的线索。”
贺云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同,轻轻点头。
“你说得有道理,目前来看,这确实是最可行的办法,虽然有风险,但总比我们在城里漫无目的地寻找要强得多。”
他顿了顿,看向两人。
“接下来我们得好好规划一下,信号怎么传递,还有一旦邪祟现身,我们该如何应对,这些都得提前安排好,不能出半点差错。”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把计划的细节敲定,气氛也从之前的凝重变得轻松了些。
而与此同时,荆江城外的孤山之上,一座隐在密林深处的深宅大院内,程庭芜被囚于暗室之中。
她脚上缠着链条,链条一端固定在墙角的石柱上,冰冷的触感顺着脚踝蔓延上来。
这链条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表面泛着冷幽幽的蓝光,任凭程庭芜怎么挣扎,都无法撼动分毫,反而让手腕和脚踝被磨得通红,渗出血丝。
陆檀渊将她掳回这座深宅后,起初还带着几分虚伪的温和,许以金银珠宝、至高权力,想让她主动交出乾玉。
可程庭芜始终咬着牙不肯松口,直言乾玉是守护九州的宝物,绝不可能交给一个祸乱苍生的恶人。
见利诱不成,陆檀渊便撕下了伪装,将她扔进了这间不见天日的暗室,开始了无休止的威逼与折磨。
这间屋子没有门窗,只有屋顶一个巴掌大的气窗,连月光都难以透进来。
只有陆檀渊过来的时候,才会点燃一支蜡烛,昏黄的烛火勉强照亮屋子的一角,让程庭芜能看清他那张阴冷的脸。
可他一离开,烛火就会被随手吹灭,屋子瞬间陷入无边的黑暗,连一丝光亮都没有。
在这样的环境里,程庭芜根本分不清白天黑夜,只能靠肚子的饥饿感和偶尔传来的鸟鸣声勉强判断时间。
无边的黑暗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包裹,一点点吞噬着她的意志,这对人的精神是极致的折磨。
有时候她会在黑暗中坐着发呆,直到双腿麻木都没察觉;有时候又会突然惊醒,以为自己还在与陆檀渊缠斗的那天。
更让程庭芜痛彻心扉的是,她的脑海里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梅遇青遇害离开的画面。
她捂着胸口,疼得几乎喘不过气,心里满是愧疚与自责。
离开云栖谷的那日,师兄笑着跟她和师姐打趣,说要同她们去见识九州首府的繁华。
师父站在青石阶上反复叮嘱,让他们在外务必互相照拂,凡事以安全为重;师娘则偷偷往她手里塞了袋蜜饯,说路上嘴馋了可以吃……
可谁能想到,这一路竟会走到这般境地。
“我们明明是一起从云栖谷出来的……”程庭芜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手背上,“可师兄却再也回不去了……”
她不敢去想,若是师父师娘得知师兄离世的消息,会是怎样的肝肠寸断。
梅遇青的死并非程庭芜的过错,是陆檀渊的狠辣,是局势的无奈,可她就是控制不住地责怪自己。
若当时她能更快识破陆檀渊的阴谋,若她能更早调动乾玉的力量,若她没有让师兄为了护她而暴露在危险之中……是不是一切就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