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映雪慢慢走上前,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木碑上那几个字,那是贺云骁昨夜用匕首刻下的,笔画深浅不一。
一旁的贺云骁看着她的动作,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几分歉疚。
“昨夜情况紧急,只能先找块木板临时立了碑,委屈遇青了。”
“事情彻底尘埃落定,我们再一起把他送回云栖谷,选个向阳的地方好好安葬。”
梅映雪的指尖顿了顿,随即轻轻点头:“我知道的,贺大人,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她清楚眼下的处境,能让哥哥有个暂时安息的地方,不用暴露在荒野里,已经是几人能做到的最好安排。
梅映雪没再哭,只是静静站着,眼神温柔又哀伤。
“哥哥,我来看你了。”
“你放心,我会和贺大人和高文州一块,把阿芜救回来的,也一定会替你报仇的……我也会照顾好自己,不让你担心。”
风轻轻吹过,卷起地上的纸钱碎屑,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贺云骁和高文州站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没有上前打扰,只默默陪着她,任由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映在寂静的郊外旷野上。
回到客栈内,三人围坐在桌边,桌上的油灯跳动着微弱的光,将气氛衬得格外凝重。
高文州率先打破沉默:“老大,现在该怎么办?陆檀渊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线索都没留下,我们总不能像无头苍蝇似的到处找人吧?”
贺云骁眉头微蹙,却比高文州冷静许多。
“阿芜身上带着乾玉,那玉受她滋养,只有她自愿交出,旁人才能拿到,陆檀渊在没拿到乾玉之前,她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
“我们这一路追查乾坤珏的线索,都是跟着星象指引走,每一站都对应九州的首府。之前的几个首府已经查过,现在就剩下荆州的荆江城和豫州的豫京没去。”
“按星象的顺序,下一站就是荆江城,陆檀渊很有可能就在那里。”
听了贺云骁的分析,高文州和梅映雪同时点头,都觉得有道理。
贺云骁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锐利。
“我还有个预感,陆檀渊恐怕是想在荆江城解决我们,等除掉我们,再带着乾玉去豫京,完成他计划的最后一环。”
“毕竟豫京是九州腹地,他要做的事,大概率需要在那里完成。”
高文州听完,猛地一拍桌子,眼里满是急切:“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去荆江城!”
贺云骁抬眼看向他,又扫过一旁的梅映雪:“舟车劳顿,你二人的身体可还吃的消?”
梅映雪立刻挺直脊背,郑重的点了点头:“我没问题!”
高文州也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这伤早好得差不多了!之前那点疼就是小意思,骑马跑几天都没问题!”
贺云骁见二人态度坚决,不再多劝,起身拿起靠在墙角的长剑:“好,既然如此,那便立刻出发。”
三人迅速收拾好行囊,没再耽误片刻。
深夜的客栈寂静无声,他们很快便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只留下一阵渐远的马蹄声,朝着荆江城的方向奔去。
荆州处于南方内陆,地势险要,山川环绕。
物产丰富,不仅有肥沃的土地可发展农业,还蕴藏着丰富的矿产资源。
首府荆江城,城墙坚固,易守难攻,城内有规模宏大的兵营和兵器库,是南方的军事重地。
待几人日夜兼程赶到时,只见远处青山如黛,层峦叠嶂的山脉环绕着整座城。
晨雾还未散尽,缭绕在山腰间,将城池衬得如同藏在云雾里的雄关,果然不负地势险要之名。
荆江城的城墙远比他们之前见过的城镇高大坚固,青灰色的砖石层层叠叠,墙面上还留着些许岁月冲刷的痕迹。
可进了城,街上的景象更让人心生疑惑。
两侧的商铺大多关着门,偶尔能看到几家开门的铺子,也只是半掩着门帘,里面静悄悄的,连伙计招揽客人的声音都听不到。
路上的行人更是寥寥无几,大多是裹紧衣裳、脚步匆匆的本地人,脸上带着几分警惕,眼神躲闪着不愿与人对视。
有个挎着菜篮的老妇人从旁边走过,高文州上前想打听几句,刚开口说了“请问”二字,老妇人就像受了惊似的,慌忙加快脚步走开了,连菜篮里掉出来的萝卜都没敢回头捡。
“这里……太不对劲了,哪像个首府,倒像是座快没人的空城。”高文州皱着眉头吐槽道。
梅映雪有些担忧道:“你们说……该不会是陆檀渊已经对荆江城的百姓下手了吧?就像当初在摇金坊那样,用什么手段控制了大家?”
一想到摇金坊里那些被器灵影响的失了理智的赌徒,她心里就一阵发紧,生怕这座城里的百姓也遭了同样的罪。
贺云骁目光扫过空荡荡的街道,又看向那些紧闭的门窗,缓缓摇头:“应该不是。”
“若是陆檀渊真的大规模动手,百姓们早就该逃离这座城了,不会只是这样躲着,眼下更像是……”
“怕什么东西出来!”梅映雪眼睛微微睁大,接过话头。
贺云骁点头:“对。”
高文州咬牙道,“他那黑心肠的,一定又招揽了什么坏器灵来帮他做事。”
三人牵着马在空荡荡的街道上继续往前走,想找个本地人打听消息,可转了三四条街,要么是门窗紧闭,要么是刚敲开门就被慌忙关上。
好不容易找着一家店,高文州刚走上前,门内就传来一个警惕的声音:“是谁?”
“老板,我们是路过的旅人,想在您这儿歇脚,顺便打听些事。”高文州连忙解释,语气放得温和。
里头立刻传来拒绝的声音,“不行不行,最近城里不太平,你们还是赶紧走吧,我这小店也不做生意了。”
梅映雪见状,赶忙上前一步,将高文州挤开。
“老板,我们真的没地方去了,从城外赶来,一路都没找到开门的客栈。您看我们也不像坏人,就收留我们一晚吧,我们多给您房钱。”
门内沉默了片刻,随后门被拉开一条缝,一个中年男人探出头,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