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顾不上其他,抱着程庭芜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跑,脚步慌乱得几乎要摔倒,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我这就带你回家,让阿娘请大夫来,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梦境之外,无忧看着光团里顽强抵抗的程庭芜,脸上的慵懒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分不耐。
她指尖凝聚起一团能量,语气冰冷:“敬酒不吃吃罚酒!明明有安稳的美梦可以做,偏要自讨苦吃!”
话音落下,她将那团能量狠狠注入。
光团里的光芒骤然变强,程庭芜身上的疼痛感瞬间翻倍,脑海里的记忆碎片像被狂风卷过,消散得更快。
她最终无力地闭上了眼睛,彻底昏睡在程书衍的怀中。
“安安!安安!”
程书衍感受到怀里的人没了动静,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他低头看着妹妹苍白的小脸,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只恨自己没长一双翅膀,不能立刻带着妹妹飞回家里。
一路上,他脚步飞快,怀里紧紧护着程庭芜,一个劲地往家的方向冲,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安安再坚持会儿,马上就到家了,马上就有大夫了……”
好不容易冲进程家大门,程书衍大声喊着:“快请大夫!安安晕倒了!”
下人听到喊声,连忙迎出来,看到程庭芜毫无生气的模样,吓得差点站不稳,连忙让人去请最好的大夫。
不多时,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赶来,给程庭芜把了脉,又仔细查看了她的气色,最后抚着胡须说。
“小姐只是出门时受了风寒,又许是玩得累着了,才会昏睡过去,并无大碍。”
“我开一副驱寒的方子,让小姐好好睡上一觉,醒来后再喝了药,养上两日便没事了。”
听到并无大碍四个字,程书衍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却还是坚持守在程庭芜的床边,寸步不离。
直到第二天夜里,程庭芜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眨了眨懵懂的眸子,看着眼前熟悉的床幔,又转头看向守在床边的程书衍,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二哥?我怎么在家里呀?我们不是还在看花灯吗?”
她的眼神干净得像一汪清水,只剩下孩童该有的天真与茫然。
程书衍见她平安醒来,高兴得红了眼眶,连忙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
“你昨天在花灯会上晕倒了,可把二哥吓坏了!”
“现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程庭芜被抱得有些发懵,下意识地回抱了程书衍,目光却飘向了窗外。
天边挂着一轮圆月亮,银辉洒在庭院里,温柔得让人心安。
可不知为何,她看着那轮月亮,心里却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任凭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到底失去了什么。
她只轻轻皱了皱眉,小声问:“二哥,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呀?”
程书衍以为她还在说昨天的事,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傻丫头,能忘了什么?不过是睡了一觉,等你好了,二哥再带你去看花灯,好不好?”
程庭芜点了点头,可心里那股莫名的失落,却像一缕轻烟,久久散不去。
她不知道,在她懵懂的意识深处,真正的自己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
……
与此同时,昏睡中的贺云骁眉头微蹙,光团之内一片空白。
没有熟悉的场景浮现,没有记忆的碎片闪烁,只有一片单调的白,像被浓雾笼罩的荒原,连一丝过往的痕迹都寻不到。
无忧原本斜倚在软榻上,见此情形,不由得坐直了身子,脸上的慵懒被疑惑取代。
她起身走了过去,指尖轻轻点了点光团的边缘,喃喃自语:“这是怎么回事?此前还从未出现过记忆光团空白的情况……”
贺云骁眉头紧锁,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显然是在意识深处剧烈抵抗,不愿让记忆被唤醒。
无忧这才反应过来,此人并非没有深刻的记忆,而是有一段回忆被他刻意埋在意识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愿触碰。
能让他如此抗拒,可见这段回忆给他带来的伤害,早已刻入骨髓。
想通这一点,无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里满是玩味。
“越是不愿回忆,越是拼命遮掩,我反倒越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往,能让你这般避之不及?”
她不再犹豫,对准光团加强了术法能量:“既然你不愿主动想起,那我便帮你一把。”
贺云骁的身体微微颤抖,抵抗的力度越来越弱,自主意识被压制,在术法的强行提取下,光团里的空白终于被打破。
画面如同被风吹动的卷轴,缓缓铺展开。
青瓦白墙的小山村坐落在群山之间,村口的老槐树歪着枝桠,溪水绕着田埂潺潺流淌,村民们扛着锄头往来,脸上挂着淳朴的笑意,连空气中都飘着山野草木的清香。
孩童时期的贺云骁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踩着山间的小路,脚步轻快地往更深的山林走。
他的背上挎着一个小小的竹编背篓,打算进山采些蘑菇,晚上拿回家去炖汤喝。
路过一片山坡时,一阵微弱的喘息声忽然传入耳中,那声音又轻又急,像是小动物受伤后的喘息。
贺云骁停下脚步,歪着脑袋侧耳细听,心里又好奇又担忧,莫不是谁家的小羊在山上受了伤?
要是没人帮忙,说不定会被野兽叼走。
他握紧了手里那把用来挖野菜的小锄头,小心翼翼地拨开齐腰高的野草,循着声音的方向慢慢凑过去。
草叶划过他的手腕,留下浅浅的划痕,他却毫不在意,只睁大眼睛往前看。
等看清草丛里的东西时,贺云骁愣了一下,竟是一只小狼。
它浑身覆盖着灰褐色的绒毛,沾了不少泥土和草屑,右前腿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扭曲着,伤口处还在渗血,染红了周围的枯草。
听到脚步声,小狼猛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还龇起了尖尖的乳牙,试图用稚嫩的凶狠吓退来人。
可它的身子却在微微发抖,显然是因为疼痛和恐惧,那副故作凶狠的模样,反倒透着几分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