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山傅大将军…”周贤垮着肩膀,“也不知为何,他会凑巧出现在这里——”
傅?
傅闻山?
傅瞎子?
男狐狸?
徐青玉脑子发麻,舌尖紧紧抵着牙关,一颗心扑扑狂跳,“这个傅闻山…什么来路?很厉害吗?”
屋内阴云笼罩,无人愿意回答她的问题,廖春成便道:“很厉害。他父亲是二品国公,出身显赫,三年前就是他带兵收复翼州等六州失土,少年天才,威震八方。”
徐青玉舌尖咬破,嘴里登时一股血腥之气。
“陛下曾有圣意加封他为陈朝第一位异姓王,但他当时不足十七岁,朝廷反对声音居多。傅国公便以傅闻山年少为由谢绝旨意,加上傅闻山自己也说尚有六州之地沦陷敌国之手,故土一日不收复,他没有脸面接受圣意,此事才不了了之。”
“圣旨未下,但傅闻山盛宠不衰。”
“传闻若非他去年在战场上受了伤,又瞎了眼睛,一直在京都养病。”
北境…翼州…受伤…少年天才……
徐青玉觉得这龙王剧本似曾相识。
这…不是…徐良玉的心上人吗?!!
所以,她刚才是跟敢死队一样往一个天龙人的枪口上撞?
她双腿发软,险些从椅子上如一滩烂泥般滑落下去。
报仇?
哈?
报不了一点哈。
她回去就把那只木雕像扔得远远的!
按照徐良玉的说法,她只是一个堂堂奴才,怎能跟区区小国公爷打擂台?
她有几个脑袋够他砍啊?
她之前的行为,就像是保洁小妹故意给霸总一巴掌,原本以为能引起霸总注意,来一句“女人,你成功吸引我的注意”,没想到霸总不吃这套,反手拧掉了她的脑袋——
为什么不能让她早半个小时知晓傅闻山的身份,她保准能躲他远远的,绝不出现在他半径百里之内。
现在去痛哭流涕的伏低做小还来得及吗?
见徐青玉神色恍惚,廖春成问她:“青玉姑娘,你怎么了,脸色怎如此难看?”
徐青玉舔了舔干巴的嘴唇,声音发涩,“我就是在想,他在这驿站,咱们想要偷梁换柱…若是被他发现…”
众人愁的都是同一件事。
傅闻山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一句话就能上达天听,他们哪儿有胆子在权贵眼皮子底下玩花样?
本来以为能在驿站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下那批褪色的棉布,如今看来,大家只能洗洗睡回去等着砍脑袋吧。
反正都要死了,怎么着都得拼一把。
徐青玉抱着侥幸心理,想着傅闻山应该一时片刻还查不到她身上来,因而先专注跟前,见众人愁云惨淡,她反而笑着道:“横竖都是一个死,不如博一把。”
廖桂山吹胡子瞪眼,“你说得轻松!傅闻山身边带着十几个护卫,你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换走几千匹棉布?”
这事是很棘手。
且不说朝堂押送岁办的队伍就有几十上百人,就是周家和云记这边的运送队伍也有好几十,这数百人挤在这个驿站里偷梁换柱,怎可能不闹出动静?
“傅老…大人应该只是凑巧经过此地,不会久留。明儿个我们找个间隙,无意透露押送大军马上就要到来的消息。他那样清贵冷峻的人,应当不喜吵闹,大约听到这消息就会自己离开。”
这倒是个办法。
廖桂山却抬杠,“若他来这里另有其事不肯离开呢?”
那小娘子的目光忽然冷沁沁的看来,“难不成诸位当真打算在驿站进行棉布交换?且不说运输队伍数百人、马车数十辆,这驿站来来往往的许多人,就算有转运使大人和提督大人从中转圜,就凭我们这几个人就想要瞒天过海,不让任何人察觉?”
廖桂山正要反驳,周贤听见徐青玉声音定定,登时眼睛一亮,打断廖桂山施法,“你有法子?”
“她一个小娘儿们能有什么法子?”廖桂山冷笑一声,“除非她能施法把那褪色的棉布全部变回去。否则大家都是等死!”
他看不惯周贤,更看不惯周贤的狗腿子一号徐青玉。
徐青玉只当他是老狗叫唤,作势拿起桌上的毛笔沾了墨,随后铺开一张纸来,众人循声走来,绕在书桌跟前盯着她。
“驿站人多眼杂,并不是最合适偷梁换柱的地方。因而我刚才和徐小姐出门去附近查勘地形,看看有没有其他适合的地方。”
廖桂山抿抿嘴,不屑一顾,又见她一脸郑重其事,心里难免好奇这小娘儿们玩什么把戏。
“这里…”笔走龙蛇,几点点墨,便出现了阡陌纵横,民舍瓦檐,“往西南方向走五六里路的唐家村,有一家兄弟的房子一前一后建造,中间仅有一墙之隔,墙下有一扇小门足以让两间庭院互通有无。”
笔墨一顿。
“押送队伍会经过此地,到时候他们停留在兄长家,我们则提前去弟弟家,院中摆好布料,等这两家人睡下以后立刻进行交换。”
“不妥。”这回廖桂山没来得及抬杠,廖春成先点出其中关键,“如此一来,就把这对兄弟家卷入进来。再者,陈大监他们一路共有官兵近五十人,就算这家人睡下了,难保其他人不会发现。光凭我们这知情的十几个人,没办法在一夜之间搬运交换一万多匹布料。”
“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徐青玉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廖桂山吓了一跳,“你疯了?你还敢杀人?”
这小女娃看着年纪不大,怎么心肠这么歹毒?
徐青玉笑:“谁说要杀人?搞点迷药,把他们迷晕…机会不就来了吗?”
这…倒不是不行。
周贤道:“可我们运输队伍人数众多,一进村就会被人盯上。”
“没错。所以我还准备了一个方案。”
徐青玉手腕微动,笔墨停留在某处蜿蜒的河流上,“西南方向十六里路外的水面,这里水路开阔,四下没有农户居住。下游三里路是一处回水区。”
廖桂山听不明白,心里如猫抓似的,“别卖关子,赶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