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徐良玉回了房间,徐青玉走上二楼鬼鬼祟祟盯着下面树下的人影。
好啊。
还有兴致喝茶。
要不是这傅老六,她早就出了周府,指不定现在已经有金山银山,养了十个男模,过上酒池肉林的生活。
徐青玉盘算着怎么报仇。
石头和静姝二人武艺高超,从前总是护卫左右,而眼下许是因为在驿站的缘故,傅老六落了单。
很好。
所谓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不枉费她每天枕着傅老六的雕像入睡,期盼上天能让他们重逢。
眼下便是最好的报复机会。
徐青玉记得后院有牛,徐良玉拴马的时候她曾闻见牛乳的味道。
而牛乳兑水,沾到人身上,恶臭难消。
她小心摸索着,在后院果然看见有一碟子牛乳,她倒在水盆里,装满了水,随后很有耐心的蹲在二楼角落。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树下的人影动了动。
徐青玉咬牙切齿的盯着那人的脸庞。
就是那张脸。
午夜梦回,意难平。
傅闻山在院子里休息,他将外祖一家的尸首安葬以后,便出发去青州沈维桢处寻大夫看眼睛。从大都驿站往前二三十里路,便能乘船顺流直下。
可是偏偏……
今夜这驿站有种说不出来的诡谲。
他自幼长在军营,对危险有一种近乎猛兽般的直觉,似乎今夜这驿站……暗处有一双眼睛在观察着他。
那种敌意若隐若现,他努力放大五感,却无法捕捉。
或是刺客?
潜伏许久,也该动手了。
直到最后,傅闻山等的再没有耐心,他决定以身作饵引蛇出洞,因而他起身干脆走到院子中间的空地上——
可对方始终没有动静。
风吹树摇,冷月当空,夏日山林间的风吹得驿站门口的青玉铃铛凌凌作响。
一切…又似乎是他的幻觉。
他蹙眉。
抓住盲杖的手一紧,抬脚朝着房间方向而去。
——哗啦。
木盆跌落,撞击在栏杆上。
迎空一盆水当面浇来,从他的头顶灌了下来,仿佛瞬间倾盆大雨,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水有异味!
有毒!
傅闻山那双灰白的眼睛危险一眯,撤退半步,抓紧手杖,侧耳听着二楼传来那细微的脚步声。
想跑?
傅闻山盲杖如剑,他闭上眼睛感知对方的走位,随后计算好盲杖速度,瞄准某个方向虚空索敌,将盲杖当做长枪投掷而出!
——呼呼呼。
盲杖破空而出,裹着巨大的力道,朝着那道黑影而去!
——咚。
黑影撞击在墙壁上,发出一声细碎的闷哼。
击中了!
徐青玉一个踉跄,右半边身子狠狠呛在墙上,整个人犹如被割断线的纸鸢般重重落地。
左手臂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痛得她身体微微发抖。
她虽然早就知道傅老六武德充沛,可却没料到隔着二楼的距离,又是黑夜,他一个瞎子竟然能击中她这移动的靶子!
低估了这死瞎子!
再不迟疑!
傅老六身边一般都有随从!
徐青玉强忍疼痛,猫着身子,故意朝着一个方向发出细碎的脚步声,误导瞎子的方向感,随后她平复气息,踮起脚尖,不发出半点声音没入二楼转角的人群之中,随后转身进了某个房间。
“静姝!”
“崔韧!”
而傅闻山浑身湿透的站在一楼庭院里,他的盲杖当做武器丢了出去,他担心前有埋伏,并没有去追那人,只是站在原地等静姝和石头二人。
混合着臭味的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流,傅闻山身形狼狈,头发全部服帖的粘在前额,他仔细嗅了嗅,这是牛乳的味道。
是有人在恶作剧?
蹲他这么久,就为了泼他一盆带牛乳的水?
傅闻山眉头紧皱,好在片刻几个下属赶到,见傅闻山这副样子都面有惊愕,“公子——”
傅闻山并不在意,“刚才有人从二楼方向泼了我一盆水。”他指了指楼上某个方向,脑子分析着刚才的细枝末节,“是个年轻的女子。”
她脚步很轻,动作虽有章法,却不是练家子。
“左臂被我击中,应该有伤。”
“她在驿站里观察了我不少时间,应当是有备而来。”
“只是泼我一盆水,不见杀意,看来和我有过节,但是又不至是死仇。”
傅闻山负手而立,接过静姝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水,他虽面容狼狈,但语气不急不躁的分析着刚才那所谓“刺客”。
“被我盲杖击中后,不慌不乱的寻找逃跑间隙。”傅闻山轻笑一声,拿帕子细细擦自己的手指,“倒是个可塑之才。”
静姝上前道:“公子,这驿站不大,眼下已经天黑,想来此人就住在驿站之中。我们现在就能把这人查出来!”
石头则道:“你们去,我带公子去洗漱更衣。”
说话之间,几个人迅速散开,朝着四个方向而去。
驿站不大,拢共就十几二十间房,一个个排查下去,也不过半个时辰的事儿。
而罪魁祸首徐青玉扭身进的正是廖桂山的房间。
先前傅老六动作太快,她来不及跑回自己的屋子里,便随意推开了一扇门,不曾想…一入内就看见几颗脑袋朝她看来。
徐青玉揉了揉左手臂,强忍疼痛,几步之间面色恢复如常,只是脚下略显踉跄,“东家,刚在房间里没见着您,索性就来廖老爷这里寻您。怎的,这是在商讨棉布押送之事?”
周贤因刚被廖桂山挤兑了几句,面色不虞,“你大晚上的跑去哪里了?”
廖桂山则阴阳怪气:“小娘子没出过远门,好不容易出门一趟,不得游山玩水?也是辛苦你了,一去便是一两个时辰,得亏周兄先前还吹牛说你机灵,能帮着解决押送转运之事,我当你真有什么锦囊妙计呢。”
徐青玉丝毫不理会老狗叫唤,她敏锐的察觉到屋内一股郁郁狂躁的气氛,便看向周贤,“东家,出了什么变故?”
廖春成面有愁容:“客栈里来了位权势滔天的贵人,我们正在商议如何在这贵人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
“贵人?”徐青玉心里一跳,想起方才树下那抹身影,后背总是凉沁沁的,“什么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