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啸行嘴里琢磨着客人两个字,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
来婕看出他的异样,理解地点点头,“确实稀奇,章尾多少年都没有外来访客了!我们连接待流程都忘得差不多,将人家卡在门口有一阵了。”
不知为何,裴啸行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凌瑞在一旁磨了磨牙齿,看起来比他还要不爽。
“你怎么了?”
两人刚有过一段不愉快的经历,但都是明事理的人,过去了就过去了。
裴啸行此刻还能心平气和地询问凌瑞:“你知道是谁了?”
“还能是谁,能正正好好赶在这个时间点找过来,除了烛九阴还有别人?”
每每回想烛九阴的赤红身影,凌瑞脑海中只剩下四个大字——
阴魂不散。
偏偏还打不得、骂不了,只要他不高兴,整个章尾都得跟着遭殃。
哪有这么无理的人!
“算算时间也快到了。”来婕还有不少事要忙,她临走前突然勾唇,补充一句,“对了,是从中心城来的贵客哦。”
原本还笑着送别来婕的几个雄兽,表情纷纷凝固起来,脸色彻底变了。
“中心城”三个字,仿佛扎穿喉咙的针,让他们个个都说不出话来。
遥远而繁华的首都,在久居章尾的来婕眼里,代表着一切美好。
她理所应当地把这人当成贵客看待,甚至还笑盈盈来盛苒家转达好消息。
殊不知,这根本就是一个噩耗。
盛苒被流放章尾这么久,那边的人都未曾过来瞧上一眼,这个节骨眼不请自来,能有什么好事?
凌瑞紧张地看了一眼房中熟睡的妻主,眸底发红。
昨晚明明把那群刺客都解决得一干二净,按理来说,不会这么快追来。
甚至还是中心城的人,堂而皇之地找上了门。
“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淮珺尚存有一丝侥幸心理:“或许并非为了妻主而来,是你们谁的亲友前来看望?”
场上四个兽夫,也就凌瑞家族关系最和谐,其余人目光齐刷刷看向他。
“如今的猫族,基本生活都够呛,哪有余钱千里迢迢过来章尾看我?”
大家心下一沉,预感更加不妙。
裴啸行勉强说了句,“先放宽心,就算是在章尾,也在兽世大陆的管辖范围之内。”
“无论来的人是谁,觉得不会蠢到在这个地方动手。我们等会儿随机应变,等会儿尽量不要吵到妻主。”
此话不假,这人正常走了来访登记的流程,自然不敢轻易在章尾闹事。
大家交换眼神,彼此点了点头,同意裴啸行的话。
还没继续商量出进一步的办法来,就听见一道清润爽朗的笑声。
“你们把我当什么了,动手?我袁子鋆是这般粗蛮无理的人么?”
树后走出来的人,穿月白长衫,摇着折扇,笑起来眼尾的细纹都温和。
渡鸦见到他的那一刻,脸色更沉,拳头紧攥着,显然已经蓄势待发。
跟了盛苒这么多年,眼前的人他再熟悉不过,更是一眼看穿他温润如玉的外表下,藏着怎样的阴暗面。
袁子鋆,从小和盛家两个女孩一起长大,算是青梅竹马。
袁家把他许配给了盛苒,他却不甘心,想尽一切办法欺负她,给她使绊子。
小时候可能还只是孩童之间的玩闹,长大之后,他眼底的憎恨却愈加浓重。
因为他爱慕的是圣雌,盛洁月。
就算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解除和盛苒的婚约,最终还是没资格嫁给圣雌。
这些年来,他一直当着盛洁月的走狗,想尽一切办法讨好她,妄图获得她的青睐。
即便这般大费周折,他也要一路追杀盛苒,渡鸦已经在心里盘算出来,其中定有盛洁月的授意。
就算从前知道这位所谓的圣雌,并非至纯至善之人,挖掘出骨肉相杀的秘密,渡鸦还是为盛苒寒心。
难怪她一直不愿意回到中心城。
“诸位好,许久不见。”袁子鋆合起折扇,用扇骨敲了敲掌心,声音像晨露落在草叶上,又额外看了渡鸦一眼,意味深长,“可算等到你了。”
渡鸦看着他长衫下摆那点若有若无的血迹——不是他的,是昨夜血影帮成员的。
原来他一直跟着。
不远不近,看着他们一路厮杀地闯出山林,看着想尽一切办法掩护妻主,看着他们满身尸臭地往章尾跑。
直到此刻,才慢条斯理地站出来,像在看场早编排好的戏。
渡鸦见过他曾经如何伤害过盛苒,一刻也忍不下去。
黑羽“嗖”地射过去,却被袁子鋆用折扇轻描淡写地挡开。
他的视线越过几位兽夫,直勾勾往屋里探。
“那个小废物呢?”
裴啸行挡住他的视线,“谁允许你这般称呼我们的雌主?”
袁子鋆笑意更深了:“我与她是旧识,我想如何称呼她,都不干你事。”
几个兽夫都不是好惹的,听出他口中的轻慢之意,纷纷发动异能。
凌瑞压着声音,“你若再对我家妻主不敬,我保准让你从这里横着出去。”
袁子鋆也是高阶异能的兽人,自然知道面前这四个雄兽能力多强。
他的笑容微微一僵,却还是强装镇定,“我不过前来叙个旧,你们就是用这样的态度待客?”
“你们大陆国度的待客之道,不是一向如此?”淮珺冷哼一声。
作为质子,他在这里受到的屈辱也有袁子鋆的一份功劳。
他才没有心情上演那些表面功夫,“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我不是早就派人转告给你们了么,我要请小废物喝一盏茶,有事相议。”
这几个兽夫死死守在门边,想必盛苒就在这屋子里。
袁子鋆挑眉,折扇“唰”地展开,遮住半张脸,只露双含笑的眼:“躲躲藏藏,连见都不敢见一面,果然是废雌一个。”
话音未落,他手腕突然一翻!
凌瑞和渡鸦同时心头一紧——
他们以为对方要冲门,渡鸦已凝聚起风刃蓄势,凌瑞更是如离弦之箭般往前半步,想封死对方的路。
可袁子鋆根本没动脚,只是手腕轻抖,手中的折扇竟像淬了力的暗器,带着破空的锐响,绕开两人的视线,直扑里屋的窗户!
“不好!”淮珺最先反应过来,转身就想拦,徒手将折扇截下。
还没松口气,只见那折扇迅速分化成数十枚刀片,速度太快,且角度刁钻。
裴啸行怒吼着扑向窗边,指尖利爪尽可能地阻拦,却还是慢了半分——
“哗啦!”窗纸被砸破,刀片带着碎木片直冲向软榻上的盛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窗边绿色的植物突然亮起微光,叶片猛地疯长、交缠,瞬间织成一张翠绿色的网!
“噗!”十几枚刀片被狠狠砸落,力道被卸去大半,歪歪扭扭地落在地上,蒙上灰扑扑的尘土。
袁子鋆眸中闪过惊讶,不死心地想要再次出手。
谁知那植物狠狠一甩,粗大的枝干飞向袁子鋆的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