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望舒一行人回到蒋家别院时,天已经快亮了。
院子里灯火通明,蒋家的管家正带着几个下人,焦急地在门口踱步。
看到她们回来,管家连忙迎了上来。
“秦姑娘,您可算回来了!”他看了一眼队伍里满身是血、被人架着的李虎,脸色变了变,但什么也没问。
“老爷吩咐了,后院的厢房已经备好,大夫和伤药也都在等着了。”
秦望舒点了点头,没有多说,示意锦瑟和青雀将李虎扶进去。
李虎的伤势很重,失血过多,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
蒋家请来的大夫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者,看到李虎的伤势,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腿怕是保不住了。”大夫摇着头,“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必须保住。”秦望舒的声音不容置喙。
她走到床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散发着奇异香气的药丸,塞进了李虎的嘴里。
那是她用苏晚星送来的珍稀药材,连夜调配出的续命丹。
“用最好的金疮药,最好的接骨木。”秦望舒对那大夫说,“钱,蒋老板会付。人要是救不回来,你的招牌,也就不用要了。”
那大夫被她眼里的寒意惊得一哆嗦,不敢再多说,连忙开始动手处理伤口。
整整一个上午,厢房里都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药味。
直到中午,大夫才满头大汗地走了出来。
“命是保住了,腿……也勉强接上了。但以后,怕是再也用不上力了。”
秦望舒点了点头。“辛苦了。”
她走进房间,李虎已经悠悠转醒。
他看着自己被包得像个粽子一样的左腿,又看了看站在床边的秦望舒,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秦小姐,好手段。”
“彼此彼此。”秦望舒说,“李帮主这出苦肉计,也唱得不错。”
李虎沉默了。
他知道,如果不是秦望舒最后派人接应,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这个少女,算计得太深了。
她算到了王家的埋伏,算到了黑市的混乱,甚至算到了他会拼死断后。
她把他当棋子,却又在最关键的时候,把他从棋盘上捞了回来。
这种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却又不得不佩服的感觉,让他心里五味杂陈。
“外面现在什么情况?”李虎问。
“漕帮和海沙帮,在黑市火并,死了几十号人。王家的影卫也折损大半,连头领都死在了那里。”
秦望舒平静地叙述着,“现在,整个通州的地下势力都乱了。魏家和王家,正满世界找海沙帮的麻烦。”
李虎听完,再次沉默了。
他知道,从今天起,漕帮和王家、魏家,就是不死不休的血仇了。
而他,也被彻底绑在了秦望舒这条船上。
李虎躺在床榻上,脖颈转动都显得异常艰难。
他看向秦望舒,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那双眼睛里,再没有了之前的桀骜,只剩下一种发自骨髓的敬畏。
他想抬起右手,可肩胛传来的剧痛让这个动作变成奢望。
最终只能吃力地动了动食指,指向床边的独眼龙。
“漕帮...上万弟兄...”他每说一个字,都像从肺里挤压出最后的气息,“跟着...秦小姐...”
独眼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帮主有令!漕帮上下,愿为秦小姐效死!”
他身后,其他几个漕帮核心头目齐刷刷单膝跪地,甲胄碰撞声铮然作响:
“愿为秦小姐效死!”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金石般的坚定。
秦望舒看着他们,没有说话。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才算真正在通州,拥有了第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
……
蒋家,书房。
蒋天行听着管家的汇报,捏着紫砂壶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漕帮和海沙帮火并?还把王家的影卫给卷进去了?”
“是的老爷。”管家躬身道,“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是海沙帮想黑吃黑,结果碰上了硬茬,两边打红了眼。王家的影令卫本来是去抓钦犯的,结果被当成了漕帮的援兵,也给打了。”
蒋天行放下茶壶,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这个局,太巧了。
巧得让他心惊。
他原本以为,那个少女只是想利用漕帮,去给魏家制造点麻烦。
没想到,她一出手,就把整个通州的地下势力都给搅了个天翻地覆。
现在,王家和魏家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到了海沙帮身上。
而她和她的那帮人,却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躲在自己的别院里,安然无恙。
这份手段,这份心计,已经不能用“狠辣”来形容了。
这是妖孽。
“老爷,我们现在怎么办?”管家问。
“静观其变。”蒋天行坐回太师椅,“药材,人手,她要什么,就给什么。但是,派人盯紧了那个院子,我要知道她的一举一动。”
他需要重新评估这个合作者。
他怕自己不是在与虎谋皮,而是在引狼入室。
……
蒋家别院。
秦望舒拿到了共鸣晶石。
她将晶石交给周婉儿和墨尘。
“二号码头的防御图,我已经让李虎的人送来了。你们还有多少时间?”
“三天。”墨尘看着那块晶石,眼中闪烁着光芒,“三天之内,我能让周靖那套‘铁王八’,变成一堆废铁。”
周婉儿也点了点头,她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和自信。
秦望舒没有打扰他们。
她走到院子里,看到蒋家派来“保护”她们的护院,在院墙外多了两倍。
她笑了笑,没有在意。
她对正在院中测试一个小型声波装置的墨尘和周婉儿说:“动静弄大点。”
墨尘撇了撇嘴,但还是依言,将装置的功率调高了半格。
“嗡——”
一声奇异的嗡鸣声响起。
院中的假山,突然毫无征兆地,从中间裂开了一道细细的缝隙。
院墙外,那几个正在偷听的蒋家护院,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发颤。
他们惊恐地对视一眼,连滚带爬地跑回去报信了。
秦望舒看着那道裂开的假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知道,蒋天行这只老狐狸,很快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但她也知道,周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一个能复原“连环水锁”的机关大师,绝不可能想不到声波攻击这种可能性。
魏家的二号码头,一定还有他们不知道的,最后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