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珂走到半途,就被缓过神来的秦渊快步追上。
“咦?郡王爷?您怎么……也从这边来了?”虞珂好奇发问。
秦渊看着她的眼睛,心情略复杂。
他表情都有几分不自然:“虞大小姐不放心你,本王只能亲自过来寻你了。”
见那宫女还杵在旁边,他立刻正色:“你去吧,前面没几步路了,本王带她回去就行。”
“是!”宫女恭敬应声,行礼退下。
方才秦渊神色不自然,虞珂就猜他刚才应该也看到了什么。
不过,秦渊不问,她就不点破。
当然——
就算秦渊问了,她也只会装傻。
两人回到大殿前面,就看虞瑾面沉如水的站着。
“大姐姐。”虞珂拎起裙角,快跑两步过去。
没敢直接去挽虞瑾手臂,而是手指小心翼翼捏住她袖口晃了晃,“我好了,我们走吧。”
秦渊在稍远的地方止步,沉默片刻,没有上前,独自转身离开了。
一直到他走开,虞瑾方才反扣住虞珂手腕,带着她出宫。
这时候,宫道上的人已经不多了。
虞珂有些好奇,中途回头看了几次,对于宣睦没来找虞瑾这事儿,心里奇怪,却不敢问。
两人出了宫门,外面也正是热闹的时候。
因为车马轿辇太多,很多人都被堵在皇宫门口,暂时出不去,依旧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攀谈。
虞珂紧贴着虞瑾身边,目光在人群里搜寻。
这时,秦漾也已经出来了。
他们一家来得晚,车马停在外围,可以说走就走,但赵王被几位官员和宗室绊住,秦漾和赵王妃就站在旁边等。
虞珂盯着那边瞧了几眼,然后踮脚在虞瑾耳边道:“赵王妃。”
虞瑾转头去看:“怎么?”
虞珂道:“方才宜嘉公主母女和赵王世子见面,附近有个人,天太黑,我没太看清,但是看衣着装扮,应该是赵王妃。”
赵王妃是赵王的续弦,因为赵王一直自诩和他的原配嫡妃情深义重,就导致这位赵王妃地位有些尴尬。
这位赵王妃的出身门第不高,一直都很本分,为人也十分低调,赵王府也从没闹出争宠的丑事。
在虞瑾的印象里,这位赵王妃,就好像是赵王身边的一个摆设,都不需要去注意她的。
虞瑾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对方唇角带着端庄得体的微笑,依旧与往常无异,是个很好的门面。
为了出宫方便,虞家的两辆马车虞瑾提前就让停在外围。
寻到华氏母女,一家人徒步挤出人群,先上了马车。
“二叔还没出来?”虞瑾问华氏。
多走了几步路,华氏隐隐有些出汗,她拿帕子煽了煽风:“留一辆马车给他,咱们先走吧。席上喝了两杯酒,这里闹哄哄的,吵得我头疼。”
“行!”
虞瑾一锤定音,交代了下人一声,这辆马车就先回去了。
虞珂体力不支,没等回府已经呵欠连天。
等马车回到侯府,她已经靠着虞瑾,睡得不省人事。
虞琢轻手轻脚打开车门,先下的车。
“送她回去吧。”虞瑾招呼石燕,直接把人抱进去。
虞珂被搬动时,警觉的掀了掀眼皮,瞧见是石燕,就脑袋一歪,继续安心睡了。
“我们去小花厅,吃一杯茶,顺便等等二叔吧。”虞瑾提议。
三人回了后院花厅,华氏吃了两口浓茶,目光灼灼:“怎么?你俩落在后头,是打探消息去了?”
虞瑾点头:“宜嘉公主的确是和赵王世子私下见面了。”
不过想也知道,在宫里,他们之间若是真有秘密,至少言谈之间,是一个字也不会泄露的。
很久之前的猜测,再次被验证,华氏心中难掩激动。
虞瑾不等她追问,抢先道:“盯梢的是小四,二婶你要知道详细的,等明日她睡醒您问她去吧。”
“这丫头,在宫里都敢乱跑?这得亏是没出什么事。”华氏瞠目结舌,随后又是后怕:“这胆子大的,是随了你吧!”
虞瑾:……
这可真是冤枉了!她的胆子再大,跟这四妹妹还是比不了的。
虞瑾含糊其辞,也不好辩解,只是岔开话题:“二婶,我看今日承恩伯府就只有老伯爷出席了宫宴,这几日您可有听到消息,他家小公子是有什么事吗?”
华氏微愣,随后摇头:“没听说啊!”
“大前天我和四妹妹去裁缝铺拿做好的衣裳,还见过他。”虞琢皱着眉头,突然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自从我们上香路上帮了他一次,后来出门就总能遇到他,那位小公子……似是中意四妹妹了?”
“咳咳!”华氏一口茶水呛在喉咙。
虞琢连忙起身,给她拍背,又掏出帕子给她擦嘴。
华氏哀怨看着虞瑾,大着胆子抱怨;“咱们家这是要倒反天罡了不成?你们这几个做姐姐的,一个比一个不靠谱,难不成我要先操持珂姐儿的婚事了?”
虞瑾蓦然想到宣睦,表情不自在了一下,下一刻,又连忙将这人从脑海里踢出去。
“小四本就身子骨儿弱,我打算多留她几年,她的婚事才是最不着急的。”她正色。
至于她私下说的叫虞珂将来招赘,是说给虞珂一个人听的。
“可不,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尤其咱珂姐儿,是要多养两年。”华氏深以为然,想想虞珂那个单薄的小身板儿都发愁。
虞瑾没想这么远,她只郑重告诫华氏:“而且,这个承恩伯府,我并不看好。二婶,你心里有个数,若是他家长辈对您有所言语试探,您直接否了他们就是。”
“傅家的家世,跟咱们比确实差了些。”华氏点头答应。
虞瑾没跟她解释更多,等到虞常河回来,几人也就散了。
虞瑾回到蓼风斋,依旧不放心,就又喊来石燕:“你去打听一下,承恩伯府的小公子,今夜为何不曾出席宫宴。”
与此同时,楚王一家也从宫宴上回来。
楚王和楚王妃之间因为前段时间起的嫌隙,关系一直不怎么好,到家就分道扬镳,各自回房。
秦溯目送两人先行进了后宅,沉着脸问门房管事:“傅小公子来了?”
管事低眉顺眼应声:“是。下午主子们才刚出门,县主就叫人传话,请了傅小公子过府。”
秦溯眼底闪过一丝嫌恶:“知道了,管好你们的嘴巴,不要乱说话。再有……县主若是私下再叫你们去承恩伯府找人,你们先来报我。”
“是!”
秦溯交代完,便就绕过影壁,直接去了夷安县主住处。
夷安县主尚未歇息,洗漱好换了寝衣,正坐在灯下百无聊赖,摆弄首饰匣子里的首饰。
她从脖子到领口的那一片烫伤,留下了成片的疤痕。
太医诊断,虽说用特制的药膏坚持保养,后续会有所改善,但总归是难以恢复如初了。
如若穿上交领华服,将领口竖高,虽能勉强遮掩,但是对一个爱美女孩子而言,这依旧是灭顶之灾。
若说夷安县主以前的脾性,只是有几分高傲骄纵,受伤之后,可谓性情大变。
今日,她就是闹脾气,任凭楚王妃怎么哄,都不肯进宫去给皇帝贺寿。
“县主,世子来看您了。”婢女进来通传。
夷安县主眼底闪过一丝恶意,懒懒抬手,叫人给她披上外衫。
慢吞吞收拾好,已经是一盏茶的工夫之后,秦溯方才被请进来。
“夷安,道理我都与你说过无数次了,一切都是为了将来,你莫要再任性了。”秦溯径自找了张凳子坐下。
夷安县主只顾着低头摆弄首饰,一语不发。
秦溯语重心长:“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可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区区一个傅光遇算什么?将来……”
“将来?那是谁的将来?那是你们的将来!”夷安县主突然爆发。
她满面怨念,瞪视自己的兄长:“这些天我受了多少委屈,你们看不到吗?”
“我受了这样的伤,你给我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让我动宣屏那个贱人。”
“总跟我说我的风光、我的好日子在后头?什么是我的好日子?”
“你们所谓的风光好日子,就是将来连男人都要我捡别人用剩下的吗?”
“凭什么啊?遇到宣屏,我要让路,现在遇到那个虞珂,我还得让路?”
她起初只是抱怨,越说越委屈,直接哭出来了。
秦溯听得心烦,又不得不强压脾气:“陛下更看重赵王父子,秦漾这次回京,短时间内应该不走了,我有可靠消息,陛下有意留下遗诏,要将宣宁侯府的四姑娘指婚给他,将来为他们父子铺路。”
“你该庆幸,陛下因为前太子之死,投鼠忌器,没想在他活着的时候安排这些,否则我们连暗中操作,扳回一局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傅光遇,长了张好脸,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至于我说将来成就大事,就让你招他为驸马……一句空口的承诺罢了,届时你若实在介意,天下都是我们的了,天底下的好男儿随便你挑就是,又没说非要你嫁给他!”
上香路上美救英雄的戏码,是他费尽心思为虞珂量身定制的。
虞家的四姑娘,自幼病弱,性子有些拧巴。
一般的姑娘,自己弱,就会慕强,希望有个各方面都优秀强大的男子护着她,但是秦溯经过多方打探观察,却发现这位虞家四姑娘恰恰相反。
她自己弱,就格外向往强大。
这一点——
从她给两个大丫鬟起的名字就可见一斑。
露陌,程影(承影),都是传说中的名剑,可见她是不甘心做一个弱者的。
一个处于情窦初开年纪的小丫头,只要抓住她心上的弱点,打开突破口,用男女情爱之事拿捏她,是最有成算的。
而傅光遇,也是他筛选过后,最合适的人选。
样貌生得好,除了文不成武不就,素日里贪玩一点,身上并无劣迹。
而所谓的贪玩,从另一方面解读,就可以叫做率真,确保虞家挑不出他明显的错处来。
承恩伯府,已经传了三代,等落到傅光遇手里就是最后一代,若再不能建功立业,他家的爵位就要被收回,偏偏,傅光遇就是个虚有其表的花架子,他们急需找个靠山,又没有拿得出手的筹码。
于是,承恩伯和秦溯之间,各取所需,一拍即合。
秦溯承诺,只要傅光遇拿下虞珂,断绝虞珂嫁去赵王府的可能,将来等他们楚王府得了天下,傅光遇就是驸马,另外再赐傅家爵位。
至于虞珂那边——
明媒正娶最好,这样皇帝不会起疑,实在不行,他也不介意使用非常手段!
? ?二更。
?
珂珂:打野归来,好困好困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