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外围三公里处。
“见鬼!又丢了一架!”年轻的技术员汤姆猛地摘下耳机,差点砸在控制台上,低声咒骂道:“马克斯,这已经是第三架了!它们就像……就像撞进了看不见的蜘蛛网!”
在美国中情局的伪装露营车内,高级技术特工马克斯没有立即回答,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频谱分析仪上那些疯狂跳动的信号。
屏幕上,代表他们监控无人机的三个绿点,在接近酒店空域时,不是突然消失,就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最后坠落。
“冷静点,汤姆。”马克斯的声音沙哑,他拿起一瓶已经温热的矿泉水灌了一大口,低声说道:“对方用了我们没见过的高级干扰,甚至是……定向能武器,记录所有数据,尤其是信号丢失前的频谱特征,总部那些拿着高薪的分析师需要这个。”
“记录?我们连对方怎么做到的都不知道!”汤姆沮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委屈地说道:“量子加密也就算了,这种物理层面的干扰……他们难道在酒店上空罩了个能量护盾吗?科幻片都不敢这么拍!”
马克斯没有理会下属的抱怨,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调出了另外几个监控窗口,低声说道:“俄罗斯人的车还停在东面那个废弃的观察点,看看伊戈尔那个老混蛋在干嘛。”
与此同时,在东面山坡的松林里,俄罗斯对外情报局的特工伊戈尔正趴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身上覆盖着伪装网,他手里那具昂贵的长焦望远镜,镜头正缓缓扫过酒店及其周围的山林。
“美国人还在他们的铁皮罐头里。”伊戈尔对着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低声嘲弄道:“德国人……哼,在对面山头,伪装得不错,但我看见他们天线反射的阳光了。”
通讯器里传来基地同事的声音:“中国人呢?有发现他们的踪迹吗?”
伊戈尔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镜头反复扫过几个可能的潜伏点——制高点、靠近公路的丛林、甚至酒店附属建筑的屋顶。
“没有……中国人的位置完全找不到。”他的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就像他们根本不存在,但这不可能,这种场合他们绝不会缺席。”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观察,嘴里嘟囔着:“要么是他们有了我们完全不知道的隐形技术,要么……他们的人早就进去了,或者,根本没用我们知道的任何方式监视。”这个想法让他感到一阵不安。
而在酒店地下停车场的b2层,一辆挂着法国牌照的雪铁龙旅行车引擎盖开着。
法国对外安全总局的特工艾米丽穿着一身合体的维修工制服,脸上还故意抹了点油污,她手里拿着工具,假装在检修发动机,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周围的环境。
“我正在接近通风管道主接口,”她对着藏在手腕表带里的通讯器低声说:“环境干净,没有发现明显监控探头。”
在确认四周无人后,她敏捷地蹲下身,从工具包里掏出一个比硬币还小的微型探测器,它的磁性底座可以牢牢吸附在金属管道上。
“探测器已就位,开始传输……数据流稳定,正在分析内部空气成分和电子信号特征……”艾米丽汇报着,小心地将装置贴在冰冷的管道壁上。
然而,仅仅几分钟后,她手腕上的接收器突然发出急促的轻微震动。
她低头一看,屏幕上代表探测器状态的绿色图标瞬间变成了刺眼的红色,最后传回的一组数据疯狂跳动——环境温度在0.3秒内从12摄氏度飙升到超过300度,随后信号彻底中断。
艾米丽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立刻关闭了接收器,迅速合上引擎盖,坐回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任务失败,”她对着通讯器说道:“探测器被瞬间高温熔毁,对方不是发现了它,而是……所有未经授权的接触都会被自动清除,重复,所有接触都会被自动清除,我正在撤离。”
雪铁龙缓缓驶出停车场,汇入山间公路的车流,仿佛从未停留。
而在露营车里,马克斯看着屏幕上代表法国探测器信号的红点瞬间消失,狠狠捶了一下控制台,怒骂道:“妈的!连法国佬的‘小瓢虫’也完蛋了!这地方到底被他们弄成了什么鬼样子!”
汤姆看着导师,小声问:“头儿,那我们……还继续吗?”
马克斯盯着屏幕上那片代表酒店的、仿佛能吞噬一切信号的黑暗区域,深吸了一口气,最终无力地摆了摆手。
“收队吧,把今天的所有数据,尤其是信号丢失模式和那个高温特征,标记为最高优先级,直接传给兰利总部,我们需要知道,我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防电磁屏蔽的会议室里,橡木长桌光滑的表面倒映着五块全息屏幕发出的幽蓝微光,空气中混合着陈旧木材、真皮座椅和昂贵香氛的味道,却怎么也压不住那股几乎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特别顾问大卫·科尔曼的影像在位于首位的屏幕上闪烁了一下,他看上去比上次公开露面时苍老了不少,眼袋深重!他刚刚结束与白宫战情室的紧急加密通话,此刻正极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
“先生们,”科尔曼清了清嗓子,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领带——这个细微的紧张动作被五角大楼分析中心的高速摄像头精准捕捉,AI系统立刻开始分析其心理压力指数。
“鉴于…当前情况的极端特殊性,我想我们可以跳过那些毫无意义的外交辞令了。”他试图让声音听起来强硬,但尾音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还是泄露了他的真实状态。
“深瞳在印度边境展示的‘能力’,已经迫使我们不得不坐在这里,现在的问题是…”他故意停顿,目光扫过其他四块屏幕,“他们下一个‘演示’会选择在哪里?布鲁塞尔?还是…加利福尼亚?”
他的话音未落,属于俄罗斯外交部特殊任务大使伊万·彼得罗夫的那块屏幕就传来一声清晰的、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冷哼。
“科尔曼,收起你那套老掉牙的恐吓策略。”彼得罗夫粗壮的身体靠在椅背上,他那边的背景是一间风格粗犷、挂着巨大熊皮装饰的书房。
他用指关节有节奏地敲击着坚硬的桌面,发出沉闷而压迫的响声,而后淡淡地说道:“如果你们美国人真的知道答案,现在就不会像个吓坏的孩子一样坐在这里问我们了,至于下一个目标?”
他故意拉长语调,缓缓说道:“也许是某个…过于活跃、到处部署反导系统的北约前哨呢?”他皮笑肉不笑地补充道,影射之意再明显不过。
“伊万!”法国外交部战略司长索菲·勒克莱尔的声音插了进来:“我们聚集于此,是为了评估我们所有人面临的共同威胁,而不是在这里进行毫无建设性的互相指责。”
她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深瞳的真正威胁在于其行为模式的完全不可预测性,以及他们对我们社会基础架构那令人不安的渗透潜力,这不仅仅是军事问题,更是社会和心理层面的战争。”
坐在她身旁的德国联邦情报局副局长汉斯·贝格曼,一如既往地像个大理石雕像。
他面无表情,只是在勒克莱尔发言后,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点头——这个微妙的动作没有逃过中情局表情分析软件的捕捉,被立刻标记为“欧洲内部立场存在显着不一致,德国态度暧昧”,并作为一条关键情报实时发送回了兰利总部。
“渗透?”彼得罗夫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你们的银行系统,还有那些大企业,当初挥舞着支票欢迎深瞳的投资和技术时,可没表现得像现在这么警惕和高尚,现在觉得烫手了?晚了!”
会议室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猜忌和隔阂像浓雾一样弥漫在虚拟空间之中,而这一切,都被静静观察着的东方大国代表,对外联络部高级专员李哲看在眼里。
他的屏幕背景是一间简洁、充满中式韵味的书房,他自始至终保持着沉默,只是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会议室里,科尔曼和彼得罗夫之间那充满火药味的对峙,被一声轻微却清晰的“咔哒”声打断了。
所有争吵、所有试探、所有隐藏在礼貌下的锋利,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五块全息屏幕上的面孔,无论是科尔曼的焦虑,彼得罗夫的倨傲,还是勒克莱尔的忧虑,都瞬间凝固,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进来的是卡尔文,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深色西装,料子看起来异常柔软,却毫无褶皱。
他身上看不到任何电子设备,没有耳机,没有手表,甚至连一个可能藏有装置的公文包都没带,他的步伐从容不迫,鞋底落在厚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
他径直走向长桌一端那个明显是预留出来的空位,坦然坐下,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也包括那五块屏幕,仿佛在清点人数。
“抱歉让各位久等。”卡尔文开口,声音平稳道:“山下的交通管制比预期要久一些。”
这句话像一道冰冷的电流,瞬间穿透了房间里每一个人的神经。
科尔曼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内心狂震:“交通管制?他怎么会知道?那起事故难道是……”
屏幕上的彼得罗夫,刚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气势收敛了不少,粗壮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胡子,心中咒骂道:“该死的!他连这个都知道?我们的飞行计划是保密的!”
勒克莱尔女士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平板电脑上刚刚收到的、来自特工艾米丽的“撤离”信号,她突然意识到,所谓的“交通管制”,可能不仅仅是指道路和天空。
心中也瞬间明白,卡尔文是在告诉他们,从他们踏入这片区域开始,一举一动都在深瞳眼里。
连一直如同石像般的德国代表贝格曼,眉头也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心中暗自想道:“电子干扰……也是他们所谓的‘交通管制’的一部分吗?”
只有屏幕中的李哲,表情依旧深沉如水,他乘坐的车辆看似顺利,但在通过某个隧道时,所有的外部信号曾短暂中断过十秒,当时随行人员认为是隧道屏蔽,现在想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一瞬间的死寂。
这场会谈,从他们出发时,或许就早已开始了,而深瞳,已经毫不客气地展示了他们对于这场“游戏”环境无与伦比的掌控力。
酒店外。
“见鬼!我们刚刚被反向入侵了!”
伪装露营车内,美国中情局技术特工马克斯猛地坐直身体,动作大得差点扯掉头上的耳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主控屏幕上突然弹出的一个红色警告框,里面只有一行简洁的英文:
链接已建立,建议停止无谓尝试。
“什么反向入侵?怎么回事?”年轻的助手汤姆惊慌地凑过来。
“他不是在跟我们说话!他他妈的是在通过我们的系统,跟里面开会的头儿说话!”马克斯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颤抖,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疯狂敲击,试图追踪信号来源,却发现它像幽灵一样,来自他们自己的设备内部。
“他在提醒科尔曼先生,他知道!他知道我们所有人的位置!我们、俄国佬、法国人……他看得一清二楚!”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露营车内所有的通讯频道,无论是加密的卫星线路还是备用无线电,在同一时刻被强制切入了一个冰冷的、经过处理的电子合成音,这个声音毫无感情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里:
“请停止无谓的尝试,继续监测将视为敌对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