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大国代表李哲提出的‘接触与规制’思路,在法、德内部获得一定隐性支持,被视为风险可控的务实选项。”
“美国决策层陷入严重分裂,白宫方面受制于其政治基础,态度依然强硬,但国会山多数势力担忧直接冲突带来的经济灾难,正暗中掣肘任何极端方案,总统沃尔夫陷入两难境地。”
“全球金融市场经历初始恐慌性波动后,目前趋于一种紧张平衡,但对我相关产业链断裂的担忧指数持续上升17.3%。”
“各地民间情绪呈现高度极化,崇拜者与恐惧者比例接近1:1,中间派数量正在快速萎缩。”
严飞听完,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他转过身,声音平淡:“意料之中,白宫的空椅子提醒我们,直接控制并非唯一路径,恐惧需要时间沉淀,利益会自行重组;给我们在欧洲和美国国会里的‘朋友们’再加一把火,要让那些摇摆的政客清晰地听到选民的‘呼声’,也要让白宫的主人感受到来自立法机构的压力。”
“明白。”“牧羊人”即刻回应道:“已启动‘回声’协议第二阶段,执行方案升级。”
“一、针对欧盟成员国及美国关键选区:定向放大民生议题,在欧洲突出能源、就业焦虑与深瞳解决方案的关联;在美国,则重点渲染供应链安全、技术落后风险,将‘与深瞳有限度合作’框架塑造为保障经济稳定的务实选择,通过地方媒体和社区领袖向对应国会议员施压。”
“二、信息流将确保溯源难度最大化,预计72小时内,目标区域内部关于‘避免与深瞳直接对抗’的舆论声量将显着提升。”
严飞走回办公桌,将手中的黑棋子轻轻放在桌面一张摊开的欧美地图上,这一次,棋子同时覆盖了布鲁塞尔和华盛顿特区。
“声音够杂,他们才会乱,乱了,白宫才会发现自己的手脚被国会束缚,欧洲的领袖才会更需要一条看似稳妥的出路。”
他嘴角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淡淡道:“最高明的控制,不是占据王座,而是让坐在王座上的人,不得不按照你的旋律起舞。”
“牧羊人”问道:“对东方大国的策略是否调整?”
严飞摇了摇头:“不,东方是另一盘棋,李哲是明白人,我们保持‘神秘’与‘诚意’的平衡,至于美国,”他看向华盛顿的方向,淡淡道:“既然暂时无法掌控白宫,那就让国会成为它的枷锁,五年的经营,是时候检验一下这座‘影子堡垒’的成色了。”
印度新德里,总理府地下战略会议室。
厚重的防爆门将外界隔绝,隔音墙壁吸收了所有回声,莫迪总理独自站在巨大的电子沙盘前,沙盘上还保留着边境冲突的推演痕迹——代表印度军队的蓝色光点大片黯淡,而被标注为“深瞳威胁“的红色区域,正如同渗血的伤口般不断扩散。
门被无声推开,维杰·辛格将军走了进来,他换下了笔挺的军装,穿着一件皱巴巴的便服,往日锐利的眼神如今布满血丝,右手的虎口处还带着未消退的枪械摩擦伤痕。
“坐吧,维杰。”莫迪的声音嘶哑,他指了指沙盘对面那张空着的椅子。
辛格机械地坐下,目光始终不敢与总理对视,而是死死盯着沙盘上那个被红色完全吞噬的山谷——那里曾是他最引以为傲的装甲师驻地。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莫迪突然抬手,重重拍在沙盘边缘,震得几个代表坦克的模型微微晃动,“不仅仅是损失了几个营的装备,不仅仅是军事失败!这是我们几十年苦心经营的大国地位,在一夜之间崩塌!”
辛格将军的喉结剧烈滚动,他艰难地开口:“总理先生,我们的士兵...他们战斗到了最后,但是...“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我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人类军队!那些无人机...它们像蝗虫一样扑来,我们的雷达毫无反应,导弹系统全部失灵...这根本不是战争,这是一场...一场精心设计的屠杀!“
“所以你就这样把整个国家的尊严都输掉了?“莫迪的声音陡然拔高,但随即又化为一声长叹:“不,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外面的民众在焚烧深瞳的旗帜,反对党在议会要求我们全体辞职,国际社会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
这时,外交部长苏杰生无声地推门而入,将一份加密简报放在桌上:“总理,中国大使刚刚递交了非正式照会,表示愿意提供‘必要的战略咨询’,美国国务卿来电,提议召开印太安全紧急会议;俄罗斯......”
“都在试探。”莫迪冷冷打断,怒声说道:“他们都想从我们的伤口中分一杯羹。”
一直沉默的财政部长突然插话:“卢比汇率已经暴跌15%,外资正在疯狂撤离,如果深瞳此时对我们的金融系统发动攻击......”
“他们不需要攻击。”辛格将军突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我在前线亲眼见过,他们的无人机甚至没有开火,只是在我们阵地上空组成一个巨大的深瞳标志...然后我们的士兵就崩溃了,这种心理战的威力......”
“够了!“莫迪猛地站起,在狭小的会议室里来回踱步,“我们必须面对现实,反对党要求我们立即与深瞳开战,你们觉得呢?”
“那是自杀!“辛格惊恐地吼道:“我们的防空系统在他们面前就像玩具!除非动用核......”
“住口!“莫迪厉声制止:“那个词永远不准再说出口。”
会议室陷入死寂,只有通风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
良久,莫迪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最终落在辛格将军身上:“我们必须重新评估与所有主要力量的关系......”
他停顿了很长时间,咬牙说道:“包括...深瞳。”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辛格将军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总理!您是说...要向那些屠夫低头?“
“是生存!”莫迪的声音突然变得极其疲惫:“当一个国家的军队无法保护它的领土,当一个政府无法保障它的经济,我们还有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本?也许...也许中国人说的是对的,面对无法战胜的对手,暂时的妥协不是耻辱......”
就在这时,沙盘突然闪烁起来,所有代表深瞳的红色标记开始诡异地移动,最终组成了一个清晰的坐标——北纬28.6139°,东经77.2090°。
正是他们此刻所在的总理府。
辛格将军的脸色瞬间惨白,莫迪总理扶住沙盘边缘才勉强站稳。
会议室顶部的扬声器突然传出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很精彩的讨论,先生们,不过你们漏掉了一个选项——为什么不直接问问我们的意见呢?“
拉希德王宫,阿米尔“总执行官”办公室。
阿米尔站在落地窗前,指尖划过冰冷的玻璃,窗外是暮色中的首都。
街灯初上,昔日喧闹市集如今只剩下深瞳巡逻机掠过的红色轨迹。
办公桌上,六个屏幕同时播放着全球新闻:cNN分析员正用“范式颠覆”形容印度边境的军事冲突;bbc主持人连线专家讨论“后国家时代”的治理危机;而半岛电视台的弹幕里,“深瞳纪元”这个词像病毒般不断复制。
他端起酒杯,琥珀色液体在杯壁晃出扭曲倒影。
墙上新挂的电子相框循环播放着他授勋典礼的画面——严飞为他佩戴徽章时,他脸上凝固的微笑像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
“权力……”阿米尔喃喃自语,喉间泛起苦涩。
他确实拥有了梦寐以求的权柄,能调动的资源远超父辈,但每个深夜批阅文件时,他都能看见那些黑色数据链如锁链般缠绕着决策书的每一行。
卡尔文无声地滑入办公室,平板电脑的冷光映着他毫无波澜的脸。
“执行官阁下,根据严飞先生的直接指示,王国需要在72小时内通过《数据主权整合法案》。”他调出全息投影,密密麻麻的条款中,公民生物信息库管理权的转移条目闪烁着红光。
“这将完成国家治理体系与‘牧羊人’的最终对接。”
阿米尔手指一颤,杯中的酒液险些泼洒。
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不仅是指纹与虹膜,还有基因序列、脑波图谱、社交关系网,乃至购买偏好与情绪波动曲线。
这些数据一旦汇入“牧羊人”的神经网络,拉希德将再无秘密可言,他想起上个星期“意外”猝死的卫生部长,只因他试图延迟医疗数据库的移交。
“卡尔文,王室的传统……”阿米尔嗓音干涩道:“我们世代守护的子民,不是数据流。”
“传统需要进化,阁下。”卡尔文指尖轻划,调出边境无人机演习的实时画面,“而进化需要代价,严飞先生很欣赏您此前的合作智慧。”
阿米尔闭上眼。
他想起童年喂养的那只猎鹰,羽翼未丰时总试图啄咬驯鹰人的皮手套。
后来它学会了在特定哨声中俯冲、捕猎、回旋,换来鲜肉与清水。
他现在就是那只猎鹰,只不过项圈是数据打造,锁链由代码编织。
“……按计划进行吧。”他最终挥了挥手,像切断自己喉管般艰难。
当拉希德的数据洪流开始汇入深瞳的服务器,全球舆论的火山迎来了新一轮喷发。
推特上,#数字殖民主义#标签在印度网民刷屏下登顶趋势榜,却被系统以“异常流量”为由限流。
经济学家杂志社论将深瞳模式类比于“十七世纪东印度公司”,但电子版在亚洲区推送时段落莫名消失。
维也纳,国际原子能机构某非公开会议间隙,法国代表私下抱怨:“下次该讨论AI核按钮了?”
在看似混乱的表象下,一种共识正在各国战略部门的加密简报里凝固:威斯特伐利亚体系用了三百年筑起的高墙,已被凿穿。
权力正从国家毛细血管渗向非国家行为体,而深瞳展示的不仅是技术碾压,更是一种超越意识形态的治理哲学——用绝对效率解构主权,用算法优化替代民主磋商。
巴西雨林深处的部落开始用深瞳提供的种子提高产量,代价是每日向系统上传狩猎路径;新加坡金融管理局默许深瞳的量子加密技术在部分银行试用;就连欧盟委员会最保守的官员,也在闭门会议中承认需要“功能性接触”。
而在这一切喧嚣之下,严飞的棋局刚展开序幕。
当人们在屏幕前争吵、政客在密室里权衡、专家在论坛上激辩时,深瞳的下一轮风暴正在普通人习以为常的生活间隙里*悄然积聚——某位家庭主妇发现智能冰箱开始推荐深瞳持股农场的食材;某个高中生收到“牧羊人”系统自动定制的升学规划;某座城市的交通信号灯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完成了与深瞳云端的首次压力测试联动。
未来的道路如同浓雾笼罩的丛林,每一步选择都指向未知。
阿米尔在深夜删除了那份写满悔恨的未发送邮件;陈少山在安全屋里摩挲着断臂处的金属关节;而严飞擦拭着那枚黑色棋子,等待某个国王在黎明前发来加密信息,主动将王冠置于天平换取生存筹码。
文明的航船已驶入迷雾,深瞳是第一个举起灯塔的人——无论那光是引路的晨星,还是塞壬的烛火。
瑞士,阿尔卑斯山脉深处,一座拥有百年历史的古老酒店隐藏在浓雾与松林之间。
这里曾是1912年欧洲列强秘密协商巴尔干局势的地方,如今,厚重的历史尘埃仿佛被新的阴影覆盖。
防电磁屏蔽的会议室里,橡木长桌表面映照着五块全息屏幕的微光,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木材与昂贵香氛混合的味道,却压不住那股无形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