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才合适。”云棠音追出来拽住他的胳膊,“二柱子爹好面子,二哥说话直,万一伤了人家积极性咋办?你去了就说‘这筐编得有筋骨,再调调弧度就更周正’,保准中听。”
傅煜城笑了:“还是你懂这些弯弯绕。”
他往她手里塞了把瓜子,“等我回来给你捎两串糖葫芦,山楂裹芝麻的那种。”
等他傍晚踩着霞光回来时,果然举着两串糖葫芦,山楂上的芝麻粒亮晶晶的。
云棠音刚要接,就被他往嘴里塞了颗:“先尝尝,没沾灰。”
“酸不酸?”他盯着她的嘴唇问。
云棠音点头的功夫,他突然低头亲了亲她的嘴角:“是有点酸,得配着糖吃。”
夜里傅煜城擦枪时,云棠音在旁边绣婴儿的虎头帽。
帽檐上的绒球刚缝好,就被他拿起来端详:“这耳朵咋绣成圆的?老虎耳朵是尖的。”
“圆的才显憨态。”她夺过帽子笑,“等你明儿休班,咱去供销社扯块绒布,给帽里子衬层棉,冬天戴不冻脑门。”
他突然把枪往桌上一放:“不用等明儿,立马就去。我刚跟张团长请了假,说要陪媳妇置办年货。”
“现在才九月,置啥年货?”云棠音戳了戳他的胳膊。
“就算给咱孩子置的。”他拿起另一顶小帽子比划,“得赶在天冷前绣完两顶,换着戴。”
第二天一早,两人正吃着早饭,周明娘挎着竹篮站在院外,篮子里摆着六个竹制的蛐蛐罐:“阿城,你看这罐口的花纹中不?二柱子说小孩爱斗蛐蛐,想让我编些等夏天卖。”
傅煜城拿起罐子看,罐口编着回字纹,底儿还钻了透气的小眼:“周婶这手艺,比县城杂货铺的还精巧。”
他突然朝云棠音使眼色,“让你嫂子给罐盖绣层红布,准保抢手。”
云棠音笑着点头:“我这儿有剩的红绸布,下午就绣。”
等周明娘走后,傅煜城往她碗里夹了个荷包蛋:“还是你机灵,一说绣红布,周婶眼里的光都亮了。”
“这叫互助。”她舀着小米粥说,“对了,刚才王主任派人来说,部队要订五十个竹制的文件盒,让二哥抓紧编。”
傅煜城刚要应声,就见傅远山举着个竹制的小木马冲进院:“阿城,你看这轱辘转得顺溜不?二柱子说要给未来的小侄子当玩具。”
云棠音摸着木马上的雕花笑:“二哥这手艺,现在都快赶上木匠了。”
傅远山突然压低声音:“我听建华说,你俩想扯绒布?我这儿有块蓝绒布,是当年文工团做幕布剩的,做小袄正好。”
傅煜城刚要推辞,就被云棠音按住手:“那咱就却之不恭了。回头我给二哥绣个烟荷包,用金线绣‘平安’二字。”
中午炸面酱时,傅煜城蹲在灶前添柴,看云棠音往酱里撒葱花,突然说:“部队食堂的大师傅说,炸面酱得放两瓣蒜才香。”
“早备着呢。”她往锅里扔了两瓣拍碎的蒜,“等下给二柱子家送一碗,他家孩子总说想吃我做的炸酱面。”
正说着,二柱子举着个竹制的小推车跑进来:“傅婶,你看我编的车,能推着念念玩不?”
车斗里还编了个小竹凳,正好能坐下个婴儿。
云棠音往他兜里塞了把糖:“不光能推念念,还能推你未来的小弟弟。”
二柱子歪着头问:“傅哥,你们啥时候给我生小弟弟?我好教他编竹蜻蜓。”
傅煜城把他架在脖子上笑:“等你能编出带响的竹蜻蜓,小弟弟就来了。”
傍晚傅煜城帮二哥送文件盒去部队,回来时手里捧着个红布包。
打开一看,是套银制的长命锁,锁身上刻着“岁岁平安”四个字。
“张团长给的,说他闺女戴过的,保准灵验。”
他把锁往云棠音脖子上比了比,“等孩子满月就戴上。”
云棠音摸着锁上的花纹笑:“这得回礼才是。我明儿绣个锦旗,就写‘军民鱼水情’,送部队活动室挂着。”
夜里躺在炕上,傅煜城摸着她肚子上的软布:“你说孩子现在是不是像颗小山楂?圆滚滚的。”
“现在?别说没有,就算有了也顶多像颗酸枣。”她往他怀里钻了钻。
第二天一早,傅煜城刚把自行车推出院,就见云棠音拎着个布包追出来:“把这个带上,给张团长家的姑娘送两双虎头鞋,上次答应她的。”
鞋面上的老虎绣得威风凛凛,鞋帮还缀着两朵绒球花。
傅煜城往车筐里一放:“这手艺,怕是要被部队家属抢着订了。”
“可别乱说。”云棠音替他理了理衣襟,“早去早回,我把蓝绒布裁了,等你回来缝小袄。”
晌午时分,傅煜城推着自行车进门,车筐里堆得满满当当。
云棠音刚要帮忙卸东西,就被他拦住:“别动,有易碎的。”
他从筐里捧出个青瓷罐:“这是桂花糖,给你泡水喝。”
又拎出块花布,“你看这牡丹花样,做件夹袄正好。”
云棠音摸着布料笑:“不错。”
转身往灶房走,“快洗手吃饭,给你留了炸酱面。”
傅煜城刚坐下,就见二柱子举着个竹哨冲进院:“傅哥,你听这声儿!我编的哨子能吹《东方红》了!”
哨音虽有些跑调,却透着股机灵劲儿。
傅煜城往他嘴里塞了块糖:“精神。”
二柱子嚼着糖说:“我娘让我问你,那蛐蛐罐的红布绣好了没?供销社王主任说要订二十个。”
“绣好了绣好了。”云棠音从屋里抱出个竹筐,罐盖上的红布绣着缠枝纹,边角还缀着流苏,“这样看着是不是更体面?”
二柱子咋舌:“比年画里的还好看!我这就给我娘送去!”
等孩子跑远了,傅煜城突然从怀里摸出个小匣子:“给你的。”
打开一看,是支银簪,簪头雕着朵梅花,花蕊嵌着颗小红珠。
云棠音刚要戴上,就被他按住手:“我来。”
冰凉的银簪穿过发丝时,他的指尖不经意扫过耳后,惹得云棠音缩了缩脖子。
“张团长家的姑娘说,现在外边都时兴戴这个。”他退后两步打量,“比上次那支还配你。”
云棠音对着铜镜笑:“再戴下去,我都成银匠铺的活招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