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煜城踏着暮色进门时,正撞见云棠音在院里晾红绸布。
夕阳把绸布染成金红色,她踮着脚扯绳子的模样,像只振翅的蝴蝶。
“我来吧。”他伸手接过竹竿,指尖不经意蹭过她的手腕,银镯子叮地响了声。
云棠音往他怀里塞了块刚蒸的米糕:“今天这么早回?”
“张团长看了二哥的竹屏,说要给部队活动室也编一组,让我早点回来商量样式。”
傅煜城咬了口米糕,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玻璃糖罐,“供销社新来的水果糖,给你。”
云棠音刚要去接,就被他拽着往屋里走:“先别急,我给你带了样好东西。”
里屋炕桌上摆着个竹制的首饰盒,比上次那个大了两倍,盒盖上还嵌着碎亮片。
“二哥说这叫‘星子盒’,夜里能反光。”
傅煜城打开盒子,里面躺着支珠花,珍珠是用圆润的竹珠染的,“我看着像你上次绣帕子上的花样。”
云棠音把珠花别在发间,对着铜镜笑:“比首饰铺的还好看。”
她突然转身抱住他,“你咋总给我带礼物?”
“想让你高兴。”傅煜城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明儿我休班,带你去河边钓鱼吧,听说那儿的鲫鱼最肥。”
“又钓鱼?”云棠音仰头看他,眼里闪着光。
“当年在部队学的。”傅煜城刮了下她的鼻尖,“保准钓够一篮子,给你熬鱼汤。”
第二天一早,云棠音刚把鱼饵拌好,就见傅煜城扛着两根竹制鱼竿进来,竿身上缠着红绳:“二哥连夜削的,说比木竿轻。”
两人往河边走时,碰见周明的娘挎着篮子去洗衣裳。
周明娘笑着打趣:“阿城这是把媳妇宠上天了,钓鱼都亲自备家伙。”
傅煜城把云棠音护在身后,避开路上的泥坑:“她细皮嫩肉的,磕着碰着我心疼。”
云棠音的脸埋在他背后,悄悄掐了把他的腰,却被他反手握住手。
到了河边,傅煜城先给她铺了块厚布:“坐这儿,别凉着。”
他往鱼钩上挂鱼饵时,云棠音突然指着水面笑:“你看那两只水鸟,总凑在一起游。”
“像咱俩。”傅煜城突然把鱼竿塞给她,“试试?”
云棠音刚握住鱼竿,鱼漂就猛地往下沉。
她惊呼着往后躲,被傅煜城圈在怀里:“别急,慢慢提。”
一条银亮的鲫鱼被钓上来时,云棠音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我钓到了!”
傅煜城往她手里塞了根红绳:“给鱼系上,咱带回家养着。”
他突然低头,在她耳边说,“等以后有了孩子,就带他来这儿学钓鱼。”
云棠音的耳尖红了,往他胳膊上靠了靠:“又说这种话。”
中午在河边烤玉米时,傅煜城突然往云棠音嘴里塞了颗糖:“甜不?”
“甜。”云棠音含着糖笑,“比山楂汤还甜。”
“那我天天给你买。”傅煜城啃着玉米说,“等竹坊再分了钱,我给你打对金镯子,比银的沉。”
云棠音突然捂住他的嘴:“别总说这些。”
她往他手心塞了个东西,“给你的。”
是枚平安符,红布上绣着只小老虎,针脚细密。
傅煜城刚要往兜里放,就被她按住手:“戴在贴身的地方。”
他解开军装扣子,把平安符塞进衬衣里,贴着心口的位置:“这样就丢不了了。”
傍晚回家时,傅煜城拎着满满一篮鱼,云棠音捧着那只系红绳的鲫鱼。
路过竹坊时,二柱子举着竹制的鱼篓跑出来:“傅哥,用我编的鱼篓装!”
鱼篓编得歪歪扭扭,却在篓口编了圈小野花。
云棠音笑着往里放鱼:“比供销社卖的好看。”
傅远山正在院里编竹屏,看见他们回来,突然说:“阿城,你看这战士的袖口,是不是该编得再宽点?”
傅煜城凑过去看:“再宽半寸,像我穿的军装那样,显得精神。”
他突然拉过云棠音,“让你嫂子给画画样,她绣过军装样式。”
云棠音拿起竹笔,在纸上画了个袖口:“这样加道折线,更挺括。”
蒋建华端着晚饭出来时,突然笑:“你俩这一唱一和的,倒像当年在文工团排节目。”
吃饭时,傅煜城往云棠音碗里夹了块鱼腹:“刺少,你多吃点。”
他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下月部队联欢,让你绣面红旗当道具,成不?”
“多大的?”云棠音舀着鱼汤问。
“三尺见方就行。”傅煜城说,“我给你备竹框,绷着绣省力。”
夜里躺在炕上,云棠音摸着傅煜城胸口的平安符:“今天钓鱼时,你说的话算数不?”
“啥话?”傅煜城迷迷糊糊地问。
“带孩子来学钓鱼的话。”云棠音的声音很轻。
傅煜城突然清醒了,把她往怀里紧了紧:“算数。我还得教他打枪,教他格斗,教他……像我一样疼你。”
云棠音笑着捶了他一下:“又胡说。”
却往他怀里钻了钻,听着他的心跳声慢慢睡着。
第二天一早,云棠音刚把红旗的竹框绷好,就见傅煜城拿着个竹制的小玩意儿进来:“二哥编的,说给咱孩子备着。”
是个竹制的拨浪鼓,鼓面上编着朵小牡丹。
云棠音刚要摇,就被他拦住:“等孩子出生了再摇,现在摇会惊着他。”
云棠音笑着把拨浪鼓往木箱里放:“跟你一样小心眼。”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给红旗绣了圈金线边,你看行不行?”
傅煜城凑过去看,红旗上的五角星闪着金光。他突然把她往怀里带:“真好看。”
窗外的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银镯子和红绳缠在一起,像他们的日子,紧紧地,甜甜蜜蜜地,缠成了团。
云棠音正给红旗绣穗子,傅煜城突然从背后捂住她的眼睛:“猜我给你带啥了?”
“甜面酱?”云棠音鼻尖动了动,“你昨天说供销社进了新货。”
他松开手,果然举着个陶罐笑:“中午给你炸面酱,就着你蒸的花卷吃。”
他瞥见竹框上的红旗,突然说,“这五角星的角绣得真挺,比部队的军旗还精神。”
云棠音往他嘴里塞了块花卷:“就你会说。对了,二柱子娘刚才来,说让你去看看她男人编的竹筐,说总歪歪扭扭的。”
傅煜城咬着花卷往外走:“让二哥去呗,他现在是‘竹编大师’了。”